“若再有下次,我就讓你被這忘川幽魂吞噬而盡。”霎那一道紫光射來,我身體隨之拔地而起,極速往上飛去,一頭撞進實體之時,抬頭一看,正是那紫離懷中。深幽的眼眸,我終於看清裏麵的色澤,居然與這魔界的天空一般猩紅如許,隱著層層化不開的邪氣。
此處正是我那間房,回過頭就看到那扇屏風,可是卻膽戰心驚地發現那屏風裏麵再不是什麼紅塵美景,而是那我聞之喪膽的忘川河,曾以為那忘川是一個懸崖絕穀,卻原來那一縷縷蕩漾的波紋,都是孤魂凝聚的魂氣,而深淵底下是幽靈密布的閻羅殿。
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貌似白蓮花的不一定就是善人。還有一句“最毒婦人心”,用來形容月落真真不為過。
也是我被妖精迷了眼,想這魔界深地,怎可能有那與塵世連接的通道?
現時,麵前是猩紅著雙眼,渾身點燃著怒意的魔君紫離,身後是噬人幽魂的忘川,所謂前有豺狼後有虎,不外乎如此?可我最終還是選擇了豺狼,抱住紫離的臂膀軟了聲音:“阿離,我以後再不亂走路了。”其實心底更有個聲音在說:以後莫再輕信她人。
“亂走?”紫離的唇角泛起諷笑,“我倒是不知青兒在自個寢室裏麵還會迷了路,既然如此就隨我去紫宸殿吧。”話落身起,我隻覺身子一輕,人就隨著他在空中快速飛掠,等我回神時,竟已到了他的寢殿之內。
他突然手上一鬆,我著著實實摔在了地上,屁股著地給坐了個實,肱骨之痛,估計就是從此得來的。剛才是被驚到了,此時才覺渾身各處都痛,舉手一看,我拿洋蔥十指竟然被那些惡靈啃噬得不像樣子,腳上靴襪也被啃破了,露出來的腳趾上還餘留著血絲。
我這也算是水裏生來火裏走的人了,可也從未有過如此慘況,都無法想象若我此時現出那青蓮的真身後,會是怎樣一副參差不齊的淒慘狀。正在我自憐自哀時,頭頂又傳來某人不著調的聲音:“你是打算一整夜都坐在地上了嗎?”
於是,就在那零點零一秒的瞬間,我突然做了一個慎重的決定,抬起眼的霎那,一滴淚落在眼瞼下方。這個尺度我得特意作下說明,需得拿捏非常精準,就是這似落未落的,才堪堪將那惹人憐惜的境界發揮到極致。
紫離似乎愣了一愣,那猩紅的眼眸漸漸淡化,凝視我良久,最終輕歎一聲,俯下身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往內殿而走。我把頭埋進他的臂彎裏,唇角悄悄飛揚,就知這招有用,因為以前每次與太白爭論什麼的時候,示弱,從來都是殺遍天下無敵手的。
進了內殿,我從他的臂彎裏發現地上有一潭碎裂的木頭,色澤還挺像那把古琴的,眯眼細看還真給我找到了琴弦孤伶伶躺在木屑中。被他安放在軟塌上後,我指了指那滿地的碎屑,“你是又要製琴嗎?這架勢應是殘次品吧。”
紫離麵無表情的飄過一眼,淡淡道:“既然不討喜,還不如廢棄。”我細細品嚼了下他這句話,不太讚同,“其實現在不討喜,不代表以後不討喜啊,廢棄了的話,那就永遠都不討喜了。”繞來繞去,我都給繞暈了進去。紫離盯了我良久,輕歎一聲:“算了。”
我甚為莫名,算了是何意?可是他卻轉身走到一旁,拿了個玉瓶子過來,蓋子一開,立即藥香味撲鼻而來。我立時就來了興趣,頗興味地問:“這是何藥?”聞著要比那太白的藥爐裏頭還要清凝,應當是好藥吧。
“綠玉膏,專門療傷鎮痛的。”說話間,已經拉過我的手,往上麵塗抹,那藥膏果真應了綠玉這名字,翠綠的顏色,通體透明,很是好看。那些深淺不一的傷,被塗過藥膏後,疼痛立消,隻餘清清涼涼之感,還真是挺管用的。
可是,當紫離塗完手上,去脫我靴襪時,我就不幹了。伸手按住他,“呃,那個阿離啊,其實別的地方我自己來敷藥就行了。”笑話,我雖一向不拘小節,但是這種有辱名聲之事我還是很在意的,正當我要再度義正言辭一番時,卻發現腳上一涼,那綠玉膏已經敷了上來。
而紫離根本是完全不為所動,隻一手控著我的腳,一邊把藥膏細細抹過,像是那手中的足是極珍貴之物,可是我這人浮想聯翩的功力是到了精髓地步,立即就想起他剛才那句討喜的言論,再想起那破碎的琴木,立即渾身打了個冷戰,深怕下一秒,她的腳就變成那碎琴的下場。
“冷嗎?”紫離抬起眼,寡淡的表情與那猩紅的雙眸,十分不符。令我有種森然的感覺,一時木在那裏,不曉得要怎麼回話。發覺在麵對他時,越來越無力,不曉得該是恭維呢,還是恭維呢?其實也沒選,我不恭維他,跟他唱反調,那就很快成為那不討喜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