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暴雨來的疾,走得也快,不出一柱香的時間,天邊已然掛了一道炫麗的虹霞。
白虹貫日,氣吞山河。
入夜,眾人終於趕到了一個氣勢不錯的城鎮。城門高聳,皚皚而立。之隱伸頭看了看隱約在城牆的名字——昌平鎮。
“大哥,這鎮子這些不太平,咱們還是快些找個地方住下吧。”狗蛋從身後支了個腦袋出來。
“怎麼了?”
“鎮子上的張大善人家前幾天遭災了,上上下下三十六口都被人抹了脖子,嘖嘖,那個血啊……”狗蛋歎了口氣,“好好的人,也不知得罪了哪門子的煞星,說沒就沒了,原本平日裏咱哥幾個還指著張大善人派發的糧食墊肚子,自從出了這檔子倒黴事,我們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
“狗哥說的對,大哥,你快帶我們去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啊,狗哥,你幹嘛推我?”另一個黃毛腦袋也湊了出來,論年齡看去倒是要比狗蛋大幾歲,竟稱他狗哥,倒也有些意思。
“你擠到我了。喬麥子,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大家兄弟裏麵就你吃得最多,也是你最不長肉,哼!白浪費糧食,以後跟著大哥,就不準再說這不上台麵的話了,要是在人前丟了大哥的臉,就罰你不準吃飯。”
這小子訓起人來竟是牙尖嘴利。
“喂喂喂,誰是大哥?”之隱用劍柄捅了捅狗蛋的肚子。
“當然是大哥你。”狗蛋忙道,稍後又捎了捎腦袋不好意思道:“……不過你之前原本是我來著,但你本事比我大,大哥就應該你來當。”
之隱沒興趣聽一個屁大的孩子對著自己溜須拍馬,打個哈欠,晃了晃手中的玄黃,笑得異常陰險:“哼哼~,你們就這麼跟著我了,就不怕我就是那殺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
“大哥,你就下午錯手殺了那淫賊,半天都不敢睜眼,也確實算殺人不眨眼了。”狗蛋頓了頓又道:“還有你這表情,一點都不恐怖,但卻很難看。”
“男人要好看有什麼用!什麼叫錯手,老子那是順手,順手懂麼。”
“大哥,我都看到你的腿在發抖了。”
“……晚上大家都不準吃飯!”
這昌平鎮原先是挺昌盛,而且也太平。但現在出了這檔子事,一入夜便家家門戶緊閉,聲簫靜謐,原本最為熱鬧的紅樓妓閣也是門可羅雀,鮮少有人問津,與平日相比自是顯得大相徑庭,淒清蕭瑟。
是非之地是非多,所謂是非自然是讓人覺得頭痛難辦的事,常人恐避之不及,之隱自也不例外。駕著馬車帶著一幫童子軍穿過一條條清冷的街道,隨後尋了一家較為隱敝的小客棧住了一夜,第二日大清早便動身往西南而去。
西南方便是華山所在,今次的武林大會便會在那舉行,雖然現下隻不過才七月初,離武林大會開辦還有月餘,時間寬裕本不用這麼早出發,但對於之隱這樣的遊手好閑之人,卻是再好不過了,原本空落落的心,因為有了個可追尋的目標也變得充實起來。
這次的行動說來是有幾分冒險的,但之隱卻給足了自己理由。
數月來的刻意隱藏卻並不見有任何追捕自己的跡象。江湖依然是這個江湖,小人物永遠舌頭比劍長,大人物則依舊忙著以伸張正義之名往自己臉上貼金,人人都似乎很忙,而江湖也並沒有因為自己與一個曠世魔頭的感情破裂而變得腥風血雨,動蕩不安,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再萎萎縮縮。
八月初,陝西華陰,華山腳下,客棧大堂。
之隱迅速掃了眼四周,低頭抿了口茶,輕聲道:“看到沒,這些就是真正走江湖的人,但你們不能和他們學,你們有一天是要成大俠的人,就要有大俠的派頭。”
小弟一號:“大俠的派頭?是什麼樣的?”
之隱一怔,腦內有一瞬間竟奇異的閃過了任封塵在雞鳴山頂時的樣子。一個是正,一個是邪,自己竟能將他混為一談,果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中毒太深麼。
小弟二號:“這個我知道,做大俠一定要功夫好,可是大哥,你天天讓我們練閉氣有什麼用啊?”
小弟三號:“你也是個笨蛋,閉氣練好了才不容易死。”
小弟四號:“我不想死。”
狗蛋雙手支著下巴無限委屈:“大哥,你什麼時候給我改名啊?”
“啊?咳咳,這個……其實大俠之所以為大俠,就是與眾不同嘛,你這名字好啊,上口易記,哪天你做了什麼大事,那傳播速度也快,容易成名。”取名這事真不是人幹的活,原本以為這最是容易的事,一但認真就成了天底下最難的事。
“你以前不是這麼和我說的?”
“此一時彼一時,江湖在變,你們也要跟著變。”之隱很是溫柔的摸了摸狗蛋的腦袋,覺得這問題再糾纏下去就要變成雞和雞蛋誰先誰後的痛苦循環了,忙叉開話題,抬眉示意了下牆角處一人,自斟自飲,一派悠然。
“看到沒,做大俠的都不多話,做任何事都講究個慢,越慢就說明越有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