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靜謐的夜晚,從十二樓的窗向外望,看到的隻有霧氣下的都市,冷漠,所以寧靜。牧央就那樣靜靜的望著,眼角早已幹涸的淚痕再一次被淚水衝刷。“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什麼樣?你也不看看別人家的女兒都是怎麼做的?”“你就是這樣一個人,不熱情,不和善,你說說你這麼多年有幾個是真心的朋友?”“你就不會交流嗎?就會擺著一張死人臉嗎?你有什麼驕傲的資本啊?”“你看你今天,你說的那是什麼話,我真是不願意帶你出去,帶著你隻會讓我丟人,我丟不起那人,以後你就在家裏呆著吧,總也別見人!""你以為你上大學之後,我和你爸能想你麼?嗬,我們巴不得你走呢,你也長大了,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別在我麵前呆著,我們沒有義務養著你這個冤家,滾遠遠的吧。”````媽媽凶神惡煞的臉好像還在眼前,那惡毒的話早已深刻在牧央的心尖上,疼痛著,流著鮮血,然後被淚水淹沒,又是一陣難耐的緊縮,媽媽,多麼熟悉的稱呼,氣話,多麼冠冕堂皇的借口,當最狠毒的話從親近的人嘴裏說出來的時候,痛的隻有自己,難過得隻剩下自己,牧羊苦笑著,從小到大,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那麼絕情的話從媽媽嘴裏說出來,加上一臉嫌棄厭惡的表情。同樣幼稚的問題,“不滿意我,為什麼還要把我生出來?厭惡我,為什麼不把我殺了?”反正我也活夠了。如此失敗的人生,我不需要。抱緊懷中的熊貓寶寶,牧央無聲的淚水再一次滴落,除了無助的哭,她又能幹什麼?看著窗外鮮豔的霓虹,是不是也有人都會在夜裏難過得睡不著?會不會也有人被最親的人嫌棄?會不會也有人像她一樣孤獨著?會不會所有人都在期待救贖?逃過生命中所有的難過和悲傷?也許世界上最狠毒的一句話就是:你不配。不配做媽媽的女兒,因為媽媽美麗大方,而自己普通的總是被人忽視。不配做媽媽的女兒,因為媽媽善良成功,而自己一無是處,膽小怕事,考不上重點大學。不配做媽媽的女兒,總是把一切搞砸,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總是讓媽媽想起爸爸的一切不好。也許,有的人活著,就是一種罪過。這句話成了牧央的個性簽名。也許明早,等太陽升起,牧央依舊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也許,隻需要一個晚上,媽媽的氣消了,今晚的一切就都變得可笑了,可是歲月留在牧央心裏的痛,久久不散,屬於牧央的救贖,何時才到?第二話高考後,我不是我。清晨,牧央艱難的睜開雙眼,因為哭腫的眼睛,實在難受,而且更加暴露了她的狼狽,一個失敗者。牧央沉默的坐起身,陽光透過窗簾溫暖的射入房間,伸開十指,腥紅色的指甲滿是妖嬈,陽光的馨香也難以將牧央低落的心情改變,沉重的思緒,沉重的雙眼和神經,無一不提示著她,昨晚的夜色有多麼冰冷,她有多孤獨。又是艱難的起身,赤足打開房間的門,一如既往的安靜,環顧四周,似乎都沒有人的痕跡,也許媽媽已經上班了。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牧央走進浴室。溫熱的水穿過身體,鏡中的人紅腫著雙眼,高束著頭發靜靜的站在那裏。高考,南淮,失敗,都在牧央心裏緊緊纏繞,纏得她喘不過氣來,喉嚨中的嗚咽化作淚,再一次衝刷著她的臉頰,人活著怎麼這麼多難過的事情?默默地衝完澡,疲憊的走進房間,牧央看著漂亮的房間,因為高考之後清除了所有教輔教材而變得整潔的房間,心裏似乎空了一塊兒,無法落地,久久縈繞。意料中的失落,高考後,沒有歡呼,沒有激動,隻是塗紅了指甲,套上了短裙,踩上了高跟鞋,把所有的書都拉到郊外,統統埋掉,葬了青春,葬了自己的十八歲。十八歲所有的情緒,所有細膩的情感,所有柔軟的善良,所有不爭氣的軟弱,所有不合時宜的自己,所有認真對待過的感情,所有真心說過的:我舍不得你,所有依賴的友誼,所有虛假的討好,所有自己不喜歡的不美好。從那天起,牧央,即使沒有重點大學,即使沒有媽媽寵愛,也要活出自己的尊嚴,我不是爛人,永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