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他得到了全世界。”
沒有人可以想明白一件事情,就是為什麼魏語嫣要去參加刀子的葬禮。魏煜死命攔著她,不讓她去,她卻執意要去。四月問她:“你不是對他恨之入骨嗎?”她笑了一下,又忽然流出眼淚:“可是,他和我一樣,都曾經被整個世界遺棄了。”四月聽不懂她的話。什麼叫作被世界遺棄了。
天明和四月答應和她一起去了。
三人來到那裏的時候,卻看見他的葬禮是多麼的冷清。隻有他的弟弟刀痕跪在那裏,獨自哭泣。可是這樣一個微弱的聲音聽著讓人太心酸了。刀子的家是用生了青苔的紅轉子做成的,裏麵除了簡陋地搭了一張床外,什麼也沒有了。天明和四月感到吃驚,他們也許不會想到這樣一個盛氣淩人的刀子會處於這樣一個生活狀態。
刀痕看到他們,說:“謝謝你們還記得要來我哥的葬禮。”燒鍋裏連紙錢都少得可憐。魏語嫣平靜地跪在靈堂前,她知道現在的自己之所以可以麵對他,隻是因為他再也不會傷害自己了。她曾經多麼痛恨他,而現在卻開始明白了刀子說的話。
他們為什麼是一類人?
因為,他們同樣孤獨。
孤獨的人就像被一個巨大的鎖困住,身上有特定的密碼,而那個密碼就是他們自己。孤獨本身就是一個永遠不得而知的密碼。他們每天生活在嘈雜的人群,身邊有幾百個甚至是上萬個人圍繞著自己,卻還是會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人罷了。即使站在世界中心,即使可以看見最偉大的建築,即使麵前站著的是受世界仰慕的名人,可是,他們仍然覺得自己還是孤身一人。走在人海中,會生出一種想要消失的念頭。覺得,那些人就是空氣中的塵埃,他們呼吸到了,慢慢地就會覺得呼吸難受。
魏語嫣看著刀子的遺照,他還是那麼的嚴肅。記憶中,他從來沒有快樂地笑過。一旁的四月問她:“刀子沒有家裏人嗎?”魏語嫣淒慘地笑著說:“有了,跟沒有一樣。”刀子生在單親家庭,以前媽媽嫁給了一個男人。後來媽媽死了,男人又再重新組建了一個家庭,除了給刀子兩兄弟一點可憐的生活費和支付他們的學費外,就沒有過問過他們。
四月不敢相信這就是真實的刀子。天明沉默地站在一邊,看著瘸了腿的刀痕,終於知道為什麼刀子要對他那麼怨恨,因為他傷害了刀子唯一一個也是最為摯愛的家人。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原諒他們那麼不了解一個人,就像刀子也那麼不了解他們一樣。互不了解,才會狠心傷害。
而魏語嫣,隻有這樣哭著。這段時間,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哭了多久了。她隻是後悔著自己的所作所為。如果自己可以勇敢一點,也許所有都不會發生了。
四月安慰她:“至少,刀子收獲了那麼多朋友,你看他在平輿不是做了老大嗎?”刀痕苦笑著搖頭,顫抖地往燒鍋裏燒紙錢,說:“你看到他那些所謂的兄弟來了嗎?”四月傻愣在原地。這裏的確就隻有他們幾個人。在這個陰冷的房子裏,刀子孤獨地死去,然而為他哭泣的,卻隻有一個他曾經狠心傷害過的女孩還有他摯愛的家人。四月和天明仿若隻是局外人。為什麼?因為他們都不曾體驗過這樣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