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道晨光,從樹枝梢頭滑落下來,照在林間空地上,淡淡薄霧如紗,輕飄在樹木花草間。嘰嘰喳喳細細的鳥鳴聲,從遠處枝頭上傳了來,清脆而悅耳,慢慢喚醒了這沉睡了一晚的山林。
幾滴露珠,晶瑩剔透,落在青草細長的葉片上,隨著微風吹過,緩緩顫動著滑過青綠葉尖,滴落於土地上,也滴在一隻伸在草叢裏的手指尖。
淡淡的涼意,讓這隻手指顫了顫,緩緩蜷曲起來。
有些艱難地收回了手臂,躺在草叢中的少年撐起了身子,目光掠過自己的周圍,很快看到了不遠處那個血坑。經過一個晚上的時間,這坑中的蛇血依然粘稠,然而顏色則已從鮮紅變暗,帶了幾分深沉的黑色。
凝視著那一窪紅血,王宗景的眼角無法自控地抽搐了一下,然後猛地轉過頭去,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他開始審視自身,發現身上的衣物已經完全消失,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應該都是被那些詭異的蛇血直接化掉的,如今的王宗景全身上下可謂是片縷皆無,光潔溜溜。
王宗景下意識地轉頭向周圍看了看,想要找到是否有什麼東西可以穿戴,至少稍微遮掩一下羞處,隻是在這片原始森林中,視線所及的除了樹木花草就是花草樹木,看起來都無法得用。
皺著眉默然片刻,他有些艱難地站了起來,開始慢慢活動身子,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怪怪的,想來是從出生開始就在人群中長大,從未如此赤身裸體過,雖然此刻是在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中,但晨風吹過時身上到處涼絲絲的感覺,仍然讓他有些不舒服。不過很快的,他臉上就掠過一絲錯愕的表情,將這種莫名的尷尬拋於腦後。
昨日金花古蟒攻擊他時,曾在他右肩處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那是被巨蛇的獠牙所直接貫穿,也是同樣的原因,金花古蟒的劇毒侵入了他的身體,使他全身麻木,重傷垂死。但是此刻,非但那些看起來極可怕的黑色蛇毒不見了,便是右肩上的傷口竟然也好了大半,除了一個巨大的傷疤凝結在那裏,周圍的肌肉有些紅嫩外,便是連一絲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他站在這片林間空地上沉默了很久,將昨日的一點一滴在心頭過了一遍,最後徐徐轉身,目光再一次落到那個已經變得有些暗紅的血坑上。
他的身子突然顫抖了一下,臉色有些蒼白,那種幾乎是令人生不如死的焚身之苦,隻是在腦海中回想一下,便足以讓他為之戰栗。王宗景咬了咬牙,將目光移開,轉眼四望,隻見樹林幽深,樹木高聳,淡淡薄霧輕輕飄蕩,那密林深處也不知道藏著幾許神秘,幾許危險。
沒有太多的猶豫和遲疑,王宗景在沉吟片刻後便走向林中。眼下的情景很明顯,那個神秘人殺了金花古蟒,達到了他的目的,便再也不管王宗景了,任他在這遍布妖獸的危險森林中自生自滅,或許,昨天王宗景被金花古蟒攻擊到的時候,神秘人根本就認為這個少年已經死定了罷。
如今,隻能靠自己了。
王宗景走進森林的時候,在心裏這樣給自己鼓勁著,或許還有幾分希望,能在這片廣大的原始森林中找到一條出路,隻要出去,也許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就這樣在森林中走了一會,王宗景漸漸發現了身體上的一些異樣,從當日被神秘人掠到這處森林中後,他就再沒吃過食物,最多不過是跟著神秘人的途中匆匆忙忙喝過幾口林間溪水而已。然而直到現在,他居然也沒有覺得腹中饑餓,相反的,在昨日那場慘烈廝鬥乃至一整晚的可怕折磨後,他此刻的精神竟然還頗為飽滿。
這又是什麼古怪,他心中掠過一絲陰影,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是甩了甩頭,強迫自己不再去往那個方麵思索,同時,像是為了宣泄什麼一樣,走過一顆大樹邊上時,忽地大聲道:“王宗景,活下去!”
說著,猶如表達自己的決心般,他一拳打在旁邊的樹幹上。
大樹輕輕顫了顫,巍峨不動,幾片落葉從樹枝梢頭,徐徐落下。
王宗景向前繼續走著,走了幾步,身形忽然一滯,回身看了看那棵安然佇立的大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嘴唇張了張,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好像......力氣也變大了點啊。”
※※※
走了一會,王宗景發現前頭的樹林中一處地方顯得有些淩亂,四五棵大樹像是被砸倒一樣,東倒西歪地倒了下來,遠遠的似乎還有一陣血腥氣飄來。
他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向那個地方走了過去,同時不住地向周圍觀望著,盡量放輕腳步。就這樣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個地方,也沒發生什麼危險,很快的,他便發現了這裏淩亂的原因。
一個幾乎被斬成碎塊的巨大蛇頭掉落在林間,紅色的血液染紅了周圍一大片樹木野草,場麵有些可怖,隻是不知為何,這樣一個原本可以將小孩都嚇昏過去的情景,王宗景在最初的一驚之後,竟然感覺不到有什麼更多的畏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