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懷裏抱著嬰兒。準確說是個小女孩兒。是生怕驚嚇著這要命的祖宗,才未敢動手,白獻了坐騎的。能夠除掉單金鵬的機會,對高升而言是不太多的。因此已在咬牙。他將嬰兒小心翼翼交到一個隨從懷裏。他已看清窮追單金鵬而來的是厲小童駱貔貅。嘿嘿!跑了隻大鵬,逮頭黑熊回去,亦不枉此行。他暗下冷笑著,突然斷喝一聲:二鬼伏法!大力擒拿手在前,直奔駱貔貅而去。
駱貔貅見是錦軍總管,掉頭便回,發足狂奔逃去,瞬間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仿佛根本不知跟自己一道來的還曾有個厲小童。以他熊魔的身手,絕不在什麼錦衣衛總管高升、低升之下;僅差,凡生存以武者,不報效皇家,便等於背逆朝廷。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誰如果不遵循這條定論而行為,無疑就是對墳墓感上興趣了。自古官草勢如水火。他又未打算與統製者做對,想弄兩天皇帝當當什麼的。見高升帶有人手不下數百,不立即逃掉更待何時?自己罪大惡極別人也許會不知道,自己莫非還不清楚?待到給這群吃皇糧的圍個水泄不通再想逃時,逃走的,也僅能魂兒了!
往常比駱貔貅不知要精明幾百倍的千手哪吒厲小童,這時卻什麼也未想,而且是忽然就忘記了什麼叫做“想”。悵然若失、六神無主、呆若木雞一般,迷迷糊糊便於高升格鬥起來。嬰兒的哭聲,在荒郊野外聽來更加淒寂瘮人,一抽一泣,就恍若勾魂小鬼,在一鉤一撓人的陰魂。缺月都給哭得淡漠無光,漫天的星鬥亦皆變得透明,仿佛就是滴滴淚水,欲零還住。惟有叫不上名來的蟲類諸物,躲在遍地的禾草花菜叢中,無憂無慮談論著什麼。好像是對人類的這,懭悢與分爭,以及殘殺,永遠都漠不關心;也許是熟視無睹、麻木不仁了!?
忽然,出現了兩團黑影子。仿佛天上降,又似地下生。誰也不知是自何處來。勝過鬼魂飄忽,又似幽靈無形。其實是兩個身穿夜行衣的一抹黑的蒙麵人。身手之矯捷,快似閃電穿雲。不待人們弄清是人是鬼,早燕子抄水一般擊倒了懷抱嬰兒的那位錦衣侍衛,同時已搶嬰兒於懷;另一位用同樣身法擊倒一人,並搶得快馬一匹。於是後者在前勒韁、前者抱嬰在後,同乘一騎,打馬如飛,但聞暗器嗖嗖之聲正疾,看時蹤跡早無。惟聽得歡快的馬蹄聲伴隨著嬰兒的哭叫,似在半裏開外傳回,漸覺已遠,夜色中,正斷人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