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愈燒愈猛,整片林子都在轟轟。此時與南冰冰等人衝出大火時已不同,再無誰還能看清哪是樹幹哪是樹枝哪是樹梢。太陽恐怕被燎化,早躲到厚厚的烏雲上麵藏了起來。又一聲雷鳴,雨,忽然密起來。雨滴灑在大火上,非但未抑火勢,反成火上澆油,隻是將濃煙穿刺得淡了些。烏煙一淡,火更見分明。那幾乎已是透明的火山,被綿綿春雨點綴著扶搖直上,竟是出了奇的雄偉壯觀,賞心悅目,絢麗輝煌,使人心曠神怡;又美如,池塘中的蓮花,衝出了汙泥,而不染,隻根兒空。
\t火畢竟是火。人們距它尚有半裏之遙,可個個的軀體的一麵,卻都逃脫不了它的烤燎。北有大火,南有涼風,上有冷雨,踏著生我養我可歎又葬我的紅塵厚土,忽然就領略透了,這世上究竟什麼叫做,冷暖人生!
\t不是呆子的人,也就成了呆子——在智慧的欺騙麵前,這世上不化作呆子的沒有幾人;在呆子麵前,任何一種欺騙都是智慧的。
\t千山超野鶴東方行雲與萬水追風鶴東方行雨互視一眼,決定,有東方行雲出麵,代表弟兒倆呆得可以。他突衝撩女夢一抱拳,居然施的是江湖“敬”禮。十隻瓦刀形的指甲擦蹭的“乒乓”作響,張口掉出幾顆彎勾牙來,上勾碰著下勾道:“老夫過大海如徒平地,卻絕無自這大火中生還的本事。難道這匣子果是寶物?想來大是不可能。必是人的本領過人、能力超常,可是?”看來他還不是天下第一呆子。但他的聲音聽來卻比呆子還呆子。沒有一個呆子說話時的發音是完全用嘴的。完全用嘴發音,呆子們可能是嫌太嘹亮,所以一般都似在摹仿豬的婉約。豬的婉約當然就是將嘴拱入土裏麵,進行蟬聯不斷的哼哼,鼻音濃鬱。而他卻愣是完全用鼻子來發音。以致聽來那鼻孔內難免就有粘液在來回抽動,格外難聽,令人翻胃。如非他那勾兒鼻往回勾得很,隻怕早有兩股粘液流了出來。難怪世上要有人刁鑽古怪的長這種鼻子,原來人身上的各個物件,都具各自的妙用——南冰冰又在暗下尋覓“人生真諦”。
令人翻胃的,當然還有他的聲音之中的震懾力。無疑他更是功力超群,得天獨厚。
\t沙氏二球,東方雙鶴、梁溫雙屍,斷來俱是一流好手。對撩女夢而言,一流好手倒也無足掛齒,南冰冰亦是一流高手,自己亦然,而他的那位任弟,則是蓋世好手。以三敵六,至少不至於輸。值得掛齒的是,這六大高手卻是兩對孿生、一對僵屍。
\t誰也知道,孿生自古就具有不是孿生者,所無法企及的默契。這種默契用於格鬥廝殺,永遠比相敬如賓的夫妻料理家務應籌外事還得心應手、相得益彰。偏偏雙屍一向又比孿生還默契。
\t僅這六人,就難以應付。何況還有丐幫弟子倭寇大盜十四頭老狗!但這還不是撩女夢所耿耿於懷的。他擔心的其實也不過就是——世界完全寧靜下來的時候,天外冷然傳來一聲獰笑;你們人類終於滅亡了,哈哈!
\t總之他的目的已達到。基本已知己知彼。勝也好,敗也好,已胸有成胸。一如願,天地間就再難盛得下他。飄飄然亦卓爾然,輕狂又放肆,仿佛他就是誰的壯誌,已經淩雲。他已轉過身來,麵朝北,指手畫腳,背對敵人道:“諸位可要聽仔細!大火無濕柴和濕柴不易燃,這兩句話同樣正確,而且前者根據於後者。如果無幹柴之燃,定無濕柴之燃,也可以說,若無幹柴——而柴的起火就無從談起,這三句話更是天經地義,毋庸置疑。僅差今日之火,是以油引燃。油燃時,已將濕柴烘幹爁焦燃著,否則,油盡火熄,不在話下。火勢再大,也是先燃幹柴、後燃濕柴,而濕柴,則又是易幹的先幹而先燃,不易幹的後幹而後燃。無論誰人也不能說這分析不對。不刊之論。再者,火苗又大都是向上燒、不向下燒。我們其實也就懂得這麼一點,簡單而又複雜的道理,又頂上亓夫人早備好的自火屋搶出的一片子,塗有‘火見愁’石粉漆料的厚麻布,便就逍逍遙遙自火下安然無恙走出了燃燒的火樹林。”眾敵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