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行雲自然就更加笨蛋。隻因為他驍勇不足,自信有餘。他可不想什麼兩敗俱傷,隻打算險中求勝,要以“爪外飄刀”將南冰冰剁為兩片兒。他自信應無閃失。自信無疑是成功的必備,但有時又與自以為是一詞意同。
\t自信,其實就是一根無形的柱子,能使人站得堅定挺拔;但如果過逾了,卻就成了滿足現狀不求進取的一種,空空如也的豪氣,是要不得的。
\t因而他的雙手還未來及變招,他的根本不想變招的這隻手,非但未能抓到南冰冰的豐美的腴乳,可惜以後,就連他自己的彎勾鼻子,也永遠抓撓不著了。
\t他的眼睛雖然還未完全適應北麵大火的光芒的穿刺,竟卻十分清晰地瞧見,自己的那隻手的五根兒手指頭竟宛如十分可口的刀削麵的麵片兒也似,灑落了下去。直到這時他才驀然想到,南冰冰的那一劍同樣是在虛張聲勢,根本全無與他同歸於盡的真摯。他要險中求勝,她來了個將計就計。他上當了。上當非淺。他收回去的那隻手還未摸到刀柄,她已變劍。劍是自左邊由下挑上來的,猶若挑燈看劍,挑掉了五指,往上一抹,便是他的脖子。他再也無暇以顧地上的幾根手指頭會給螞蟻啃著吃了,一個後翻,“哎喲”一聲慘叫,逃了性命。兩丈開外滾倒在地,用那隻沒有手指的禿掌捂著鼻子,又用有手指這隻手捂住禿掌,就開始殺豬也似叫著,在地上練開軋場碾米功。看樣子疼得還挺帶勁兒。
\t他為何要捂著鼻子呢?
\t隻因為他的鼻子已不帶鉤了。自鉤處被劍抹掉了。半個菱角似的肉鉤鼻,就落在南冰冰南麵不遠處,鶴立雞群於橫斜不一的五根兒斷指之間,可愛的鉤兒鉤著地。
\t沙陸丘雖然小眼聚光,但遠難與北麵的大火比明亮。睹狀一愣,明知自己不是南冰冰的實力對手,還未來及逃,還未看清南冰冰的人與準確位置,早被南冰冰旋身而來的騰空一腳鏟中,鏟中了他那圓軀的前麵弧頂。咚的一聲,聽來有如誰夯了一槌破鼓,他則應聲便很輕盈地,宛如隻疾風揚起的氣球飄搖而去,落下時還險些砸著東方行雨。
\t這仨無論誰若是單打獨鬥,也絕非南冰冰對手的人物,由於占地利時就幾乎未見寸功,以致地利一失,敗得也就異常神速。
\t南冰冰舉手之即反敗為勝,並未再補上三劍,要這三人性命。在她看來,是時即使是殺死一萬人,也遠無殺死丐幫幫主一個解恨。隻因為沙陸墟正在撩女夢的背後舞棍弄籃,大下狠殺。若讓其一旦得手,姑娘還得長途跋涉赴賽北,哭倒長城!
\t撩女夢為梁骨殖溫毒顒沙陸墟三人所困,腳步已有些沉重,雙掌亦不如前般揮灑自如,身上之衣有幾處已開了縫。火光恍惚中,縫袘大多已現紅,應是血洇的。眼見隻俱捱打之力,不存還手之功。狼狽之極,不堪入目。閃來躲去,險象環生——明麵乍一看是這樣。
\t南冰冰又哪裏知道他是欲擒故縱——逮敵於以為已得勝懈怠之時,出其不意,一掌拍碎沙陸墟的天靈蓋!她一目之下,不忍多想,更不忍再看,冷然一劍,飄身刺向,沙陸墟的後心命門部位。
\t她明知沙陸墟必然會有防備,但這一劍殺得也還是毫不猶豫。為救人?為報恩?為還情?是,又都不是。她從來就是這樣一個人,疾惡如仇,除惡揚美,在所不惜;更何況沙陸墟原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t沙陸墟無疑應聽到了這邊三人的慘叫聲。他無疑不是聾子,又不是木頭。
\t他無疑更是丐幫幫主六死一生沙陸墟。
\t他本不以為更不希望出現這結局。但這邊三人畢竟在慘叫,而且又是一聲慘似一聲、一聲緊一聲,恍若臨盆的孕婦因了難產正在叫魂。
\t他不相信南冰冰以一抵三能成為勝者,但他深知已經成了勝者的南冰冰的劍,已照準老夫的後心刺過來了,要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