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屋子還有一點兒沒做完,你們不要圍著我。”初見坐起來,抹了抹眼睛,接過紅錦遞來的帕子洗臉。
綠綺沉默地站在一邊,楚雲起也是坐在門口,不斷地看向遠處。
“別看了,今天他回來不了。而且我們也說好了,你們一定要瞞住他。”初見一邊往楓葉上抹漿糊,一邊道:“你們都是忠於皇上的人,就要做對他來說最好的事情。”
紅錦也不說話,隻幫著遞東西。昨天晚上誰也沒有睡好,後半夜他們三個在庭院裏聚集,最後商議的結果是——沒有道理讓娘娘一個人承受那麼多,連死了都不能得到皇上的祭奠。
所以即便皇上會傷心,幾人還是決定,若娘娘當真去了,會將她用上好的棺材保存起來,等著陛下回來。
初見貼了一會兒,差不多就貼好了。抬眼掃了一下屋子裏沉默的三個人,初見同學突然笑了笑,道:“你們都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給君堯寫封信,沒寫好之前你們不要進來。”
紅錦一愣,楚雲起也回過頭來。綠綺皺眉道:“娘娘,現在留您一個人,我們不放心。”
初見扯了扯自己的臉,道:“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好著呢,給我半個時辰就好,半個時辰之後再進來吧。”
幾人都是沉默,沒有人願意離開。
初見的臉色也沉了一些,微微不悅地道:“你們連最後的時間都不給我麼?”
楚雲起皺眉,最先站了起來,看了初見許久,往外走了。紅錦歎息了幾聲,也拉著綠綺離開,將屋子的空間留給初見。
楓葉房子已經做好了。初見看著幾人關門出去,往前院走,終於鬆了口氣。拿出一支筆在楓葉上寫了一首詩,放在楓葉屋子的屋頂上。然後拿了兩張銀票,快速地從窗子出去,由後門走上了街。
“請搭我去城外的楓葉林。”初見上了一輛馬車,將銀票給了車夫。
車夫一見銀票,也沒有看其他的,快速帶著初見去了。馬車搖搖晃晃的,沒有宮裏的好,差點將初見給抖下來。可是幸好挺快,在他們發現之前,她已經下了馬車,囑咐車夫不要與人提起她的行蹤,然後走去了楓葉林的最深處。
要失蹤還是失蹤得徹底一點比較好。
初見想起了她那個夢,憑著記憶,當真找到了那與夢一模一樣的地方。
“楓葉明明就厚得可以將我埋起來。”初見嘟囔了一聲,寂靜的楓葉林裏一點聲音都沒有,天色有點陰,但是也不是要下雨的樣子。
在落葉上躺了下來,初見滿足地歎息了一聲。終於還是躺上來了,都說了軟軟的會很舒服嘛。
一個時辰可能快到了,眼皮又開始重了起來。
初見最後看了一眼那一望無際的天空,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本來不想哭,卻還是有眼淚從眼角滑下去,一直落進楓葉堆裏。
赫連君堯,赫連君堯,若是有緣,哪怕再輪回一次,我也會找到你的。
…
“起風了。”紅錦看著街道上被風吹得揚起的布帆,喃喃地道:“好大的風,葉子都要被吹掉了吧。”
楚雲起不聲不響地站著,覺得心裏有點涼。
綠綺守在沐卿身邊,看著沉睡不醒的這人,再想起初見,終於沒有控製住,大聲哭了出來。
哭聲在這寂寥的天氣裏傳得很遠,和著紛紛揚揚下落的楓葉,落在了初見的身上。
初見很安穩地睡了,像初生的嬰兒一樣柔和。
遠處的馬蹄聲,像是怎麼也無法靠近一樣,讓人等啊等,也終是聽不見那一聲“籲——”
終於還是看不見最後一麵了。
…
帝王悶哼一聲,勒住了馬。
“主子?”蕭雲和荊良不解地停下來。
赫連君堯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得不像話,明明正在趕路,什麼也沒發生,他卻突然很心痛,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失去了一樣。
“您還好麼?”荊良驅馬靠近帝王。
“無礙。”赫連君堯深吸了一口氣,左手按著胸腔,右手捏著韁繩:“繼續趕路,朕想快些回去。”
“是。”
回去就可以看見初見了吧?那丫頭一定很得意,雖然擅自跑出宮讓他很著惱,但是她當真戰勝了瘟疫,穩定了他的江山。他的皇後,有足夠的本事與他並肩呢。
等回到皇宮,他一定要好好擁抱她與瓏惜天賜。他們是他缺一不可的寶貝嗬。
“駕——”落日城,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