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老大一聽又急了,真不明白為什麼他老跟我發火,大概是八字相衝的關係吧。我屬雞,他聽說屬狗,雞犬不寧嘛。他先是破口大罵了幾句,然後說那扇子是傳家寶,價值連城,我一個小屁孩子,懂個球球。“球球”是個不好的詞,在整個西南都是如此。所以我正要發火跟他當街對著幹的時候,師傅一把拉著我,嚴厲的對我說,那大哥雖然和你同輩,但是歲數比你大了這麼多,沒大沒小的!師傅雖然嘴巴上在罵我,但是我卻覺得他隻是擺擺樣子而已。於是就沒有說話了。到了酒樓以後,找了間包房,師傅招呼我們大家坐下,還沒到飯點,於是師傅吩咐服務員先弄點茶水來。
那家老大坐下以後雖然比先前平靜了不少,但是還是看上去氣呼呼的。等到服務員拿來茶水,師傅先給他倒上了一杯,然後對他說,我認識你父親很多年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父親最清楚,這杯茶我先喝了,就當是接受你的道歉了。那家老大一愣說,道什麼歉?師傅說,你剛剛一路上都在跟我的小徒弟罵我是賊師傅,你難道不該道歉嗎?這會是你父親不在了而已,老那要是在的話,不抽你幾個嘴巴子才怪!那家老大啞口無言。其實師傅也知道,他當初罵罵咧咧的,實際上是性格使然,圖一時嘴巴痛快而已。師傅喝完茶以後,又倒上一杯,讓那家老大喝,然後師傅請師姐把當天我們幾個在家裏的時候,說的那些再次跟那家老大說了一遍,不同的是,師姐刻意弱化了一些關於自己想要安心盜取扇子的部分。等到師姐說完以後,師傅對那家老大說,當天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那家老大說,一點都沒有忘記。師傅又問他,你覺得我的女徒弟剛才說的這些,有那些是你覺得不認同的?那家老大說,大體上和她說的一樣,不過當初她跟我們的祭司相處過一段時間,按照她的說法,到是我們的祭司告訴了她扇子的秘密,這麼說起來,倒是把武師傅你的關係給撇清了,其實在你向祭司打聽扇子的之前,武師傅早就告訴過你那把扇子的事情了吧。
師姐默默點頭,她當初假稱是祭司告訴她的,也是為了不讓師傅卷入這趟渾水。師傅說,當年你還沒出生的時候,我曾經到你現在所在的村子拜訪過那師傅,而他也非常大方的把那把扇子讓我看了,並且他還跟我講了扇子的來曆,但是當我問起他是如何得到這把扇子的時候,那師傅始終是含糊其辭,不能說清楚。他隻是告訴我,這把扇子隻能交給不懂玄術的然嚴加保管,才不至於造成大亂,所以我雖然也想要那把扇子,但是從來也就隻是在心裏想想而已,不曾付諸行動。而這也是為什麼你們那家兄弟的父親堂堂一代了不起的鬼師,卻並沒有教你們什麼玄術上的東西。
師傅喝了口茶,繼續說,你當初懷疑是我徒弟盜取了扇子,你的理由除了掉落在你房間裏的那個手鐲以外,還有別的嗎?那家老大沉默了一會說,其實還有。他看著我師姐說,其實早在武師傅離開村子的時候,師姐說自己再多呆幾天,說是要跟著祭司多學點東西的時候,我們幾兄弟就曾經想過,會不會是想要留下來當說客,說服我們把扇子贈予給武師傅。因為這種事情由武師傅自己開口要求的話,會顯得有點不合適。而且武師傅是長輩,自然也不會開口問晚輩要東西,於是自己借口先離開,而讓徒弟來說。幾兄弟自然是不肯把東西贈予出來,但是也不能把話說得太過於絕情,傷了兩家的和氣。所以在那天晚上師姐請他們幾兄弟喝酒的時候,提到了那把扇子,那家老大就認定了扇子才是師傅和師姐此行的最終目的。而他們早就商量好了,要看可以,但是隻給你看盒子,而且想要帶走它,卻是門都沒有。
那家老大接著說,隨後當師姐要求看扇子的時候,他就吩咐老仆去取,但是一想還是有點不妥,於是就自己離席去取。東西拿在自己手上才放心。他坦言,其實就算當初打開盒子讓師姐看了扇子的真容也沒什麼大不了,而是不讓她看,是為了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這件東西對於那家來說非常寶貴,我既然連看都不讓你看,所以就更加不可能給你了。
都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那家幾兄弟這麼商議,其實是非常穩妥的方法。但是他們算錯了一點,師姐不是來當說客的,而是在看不到扇子的時候,就下了決心要偷走它。那家是山裏少數民族,樸實善良,以為師姐會知難而退,但卻沒有想到師姐一早就打定了偷扇子的主意。而後來扇子失竊,放扇子的屋裏又留下了師姐的手鐲,這對於那家幾兄弟而言,就是確鑿的證據。
師傅問那家老大說,我聽我徒弟說,你當時拿扇子的時候,你的那個啞巴仆人曾經在你手心寫下些字,你能告訴我一下,他寫的是什麼嗎?那家老大比出一個剪刀手的姿勢說,就兩個字,小心。然後朝著師姐一指。師傅說,你的意思是說,不止你們幾兄弟察覺到我徒弟是奔著扇子而來的,甚至連你家的老仆人都知道了是嗎?那家老大說,老啞巴從小就跟著我父親,當年我父親還想要為他操辦一場婚事,雖然他拒絕了但是他對我父親是忠心耿耿,所以父親死後,他就一如既往的跟著我,我們家和他雖然是主仆關係,但是彼此親密,就跟家人一樣。我們幾兄弟商量事情的時候,他也都是一直在場的,所以知道也不奇怪。師傅對那家老大說,你有沒有想過,你家的這個啞巴仆人,有點不合常理?那家老大疑問說,哪點不合理了?師傅說,有這麼一句話,啞巴很少有天生的,一般都是先聾後啞,而你們說話他卻能夠聽見,說明他的聽力是沒問題的,卻偏偏不能說話,會不會有這麼一種可能,他是在裝啞?
那家老大一聽就怒了,他拍著桌子大聲說,你的意思是我的仆人是裝聾作啞,然後監守自盜是嗎?你怎麼不先問問你的徒弟,她隨身戴的手鐲怎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裏?我一個單身漢,她一個這麼年輕的姑娘,跑到我房間裏去幹什麼?恰好我家的扇子也失蹤了,你要說真不是你徒弟偷的,也別賴在我家仆人的頭上,你倒是跟我解釋一下,你的手鐲怎麼會在我屋裏!師姐說,這她確實是不知道為什麼,頭一晚離席回屋以後,本來打算是伺機而動,當晚不會動手的。自己上床就寢的時候,還特意摸了摸自己的手鐲,因為那是師傅送給她的,對她來說是個寶貴的東西。她甚至還想過是不是自己睡著以後有人從窗戶放了迷煙,但那畢竟不是武俠片啊。師傅打斷師姐的話說,所以這當中還有一個可能性,就是暗中有高手,悄無聲息的拿了手鐲,然後栽贓陷害。師傅說,而那個高手,很有可能就是你家的啞巴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