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冉琴眼角餘光一瞥,正見到門外有一抹眼熟的藏青色裙角一閃,她回頭再看竇雲華,見她臉上恐懼更勝幾分,腦中靈光一閃,忙對著窗外大嗬道:
“盛銘,抓住長孫玲瑢!”
長孫玲瑢一向喜歡冷情的藍、紫兩色,且不喜雕花繁複裝飾,外人道她衣著簡樸,然她卻知道,長孫玲瑢不過是不願人們對於她衣著的注視超過了對她如花容顏的矚目罷了。
好在盛銘一直跟在她身邊,雖說獨孤家多數人已經倒戈到了長孫玲瑢那邊,不過有盛銘在,攔住她當不是難事。盛銘在國子監呆過,又是西北舵主,見過長孫玲瑢的麵,剛領了命便見眼前飄過一襲青衣,遂猛然提氣,上前抓住她衣袂。
然這人身邊還帶了其他人來助,四個黑衣裝束的暗衛從四下猛地拔身躥出,揮劍逼上盛銘的胸口,他不得已隻得先鬆開這青衣之人的衣袂。四個暗衛從身手看,分明是獨孤家的人,雖蒙著麵,卻大抵與他是舊識,幾次攻擊都避開了要害,似是不願與他死戰。
想他在獨孤家人緣一向極好,平日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這時候若能果斷地對他下手,便真成了畜生!
既是如此,他便不用客氣,從懷中抽出八柄飛刀,朝欲意逃走的青衣人擲去,四個暗衛防備不及,便紛紛上前以肉身相護,青衣蒙麵的女子長目一睜,陡然從掌心彈出一枚彈丸,彈丸騰空幾米,驟然炸開,一團青黃色毒霧彌漫開來,讓盛銘心脈一亂,愣是被她得了空子,五髒六腑揪成一團,口中噴出一團血霧,跪在地上,隻能默看著這幾人離去。
外頭這麼一折騰,鬧出了不少動靜,杜冉琴見這麼久了,盛銘還沒把人帶回來,便略有擔憂,再轉臉看竇雲華這模樣,默歎一聲,若她追出去,這邊又指不定要鬧出啥事兒,於是她便轉頭用眼神征詢房喬的意思。他見她為難,便淺笑著拍拍她肩膀,朝她點點頭,示意她不必擔心,邁步出了聽風樓。
樓外,四個暗衛和青衣女子逮著盛銘跪倒的機會,一提氣,準備拔地躍起,抽身離去。卻不料,騰空不過六七米,卻見四方騰起兩團青霧,數百銀針從霧氣中射出,叫五人躲閃不急,紛紛被毒針刺中,狼狽不堪地落到地上,被從天而降的大網給罩住,一個不漏,誰也沒得逃。
房喬噙著淺笑從聽風樓裏出來,見到盛銘口吐鮮血,環顧四周一眼,瞧見青霧中夾雜的黃煙,凝神一嗅便覺出了是哪種毒物,順勢從懷中取來一個青白瓷瓶丟到了盛銘手裏,然後才轉身朝那五個意外來客走去。
“幾個好興致,怎麼來我房家做客?”他笑彎了眼睛,然卻讓人脊柱發寒。這人分明沒出手,卻竟這麼輕易就將五個高手一“網”打盡,實在深不可測。四個暗衛與青衣女子對視一眼,準備趁他還好聲好氣的時候再放毒,然卻被青衣女子揚手給止住了。這女子縱是一襲青衣,卻難掩其一身貴氣,她揚手將自己臉上的麵紗揭掉,露出一張孤傲貴氣的精致容顏。
果然是她,長孫玲瑢。
“喬郎,許久不見。沒料你家中竟然處處有陣,防不勝防。”她輕笑著抬頭,對房喬眨眨眼睛,似是不準備解釋不請自來的原因。
“房某似是與這位娘子並不曾見過。許是認錯了人?”
長孫玲瑢已經死了。他認識的那人是大唐皇後,雖然是同一人,但他卻不會承認是同一人。對於皇後,縱然她做出了那般多的出格事,但總歸一心為大唐,為李氏江山立下汗馬功勞,他敬重她幾分。
然她竟為一己私欲,棄置國儲於不顧,隻為想盡辦法到他身邊來。
嗬,這可真是弄巧成拙,如此一來,他這幾分敬重,也便沒了存在的緣由。
長孫玲瑢見他滿眼疏離,連先前恭恭敬敬的柔情都不再展露,心中驟然裂開一道傷痕,神色黯然,默默開口道:
“連你也這樣。我去法宏寺見了玄霸,他也這麼說。”
房喬聽罷但笑不語,並不說其他,轉身準備進聽風樓叫杜娘出來。這種事,他不管怎麼處理,都容易遭人口舌。不一會兒,杜冉琴就差人出來將網子打開,把長孫玲瑢架到了聽風樓裏。
長孫玲瑢進了屋子,見到杜冉琴正翹著腿兒喝茶,而竇雲華竟不知被杜冉琴灌了什麼迷湯,竟然站在杜冉琴身後,乖巧地垂首而立,不吭一聲。
“這位娘子長得讓我瞧著好生熟悉,多半是有緣吧。”杜冉琴喝了幾口茶,悠哉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