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蘇蜜和黎歌在將裝著飲料的袋子交給李嘯之後,已經迫不及待地和克裏斯蒂聊起天來。真不知道她們怎麼有那麼多話題可以說,就連王勇他們的對手數學院的參賽隊員們的長相也可以拿來津津樂道。
我私底下認為,黎歌在我們這個小集體中的身份一直挺尷尬的,除了蘇蜜,她跟我們其他人的交情都很淺,可是她本人絲毫沒有這種覺悟,每次聚會她都表現得相當活躍,儼然漫步社裏的資深成員似的。說起來,即使是李嘯和蘇蜜,這對怨偶和我們相處的時間其實也並不是很多,他們主要還是依靠王勇來維係著和楊意陳東白等人的友誼。
不知何故,雖然已經消除了對黎歌這個女生的偏見,我還是不願意她和克裏斯蒂有過多的接觸,似乎生怕她的交際花曆史和觀念會在潛移默化中影響到克裏斯蒂。尤其是眼下,克裏斯蒂正漸漸淡化自己身上那層千金大小姐的光環,這個時候也是她的世俗觀念最容易發生改變的時刻,或許我是在杞人憂天,又或者是關心則亂,我實在有些擔心黎歌的接近會帶壞我的克裏斯蒂。
楊意很快注意到我的異樣,當他幾次看見我皺著雙眉頻頻轉頭關注起克裏斯蒂那邊的情況之後,他隻是稍一琢磨隨即猜透我的心思。於是,楊意悄悄地用手肘蹭了我一下,微微搖搖頭,低聲安慰道:“別多心,黎歌的表現我們每一個人都看在眼裏,她不是一個壞女孩。你別關心則亂,雖然你們在談戀愛,但是克裏斯蒂有權利自己挑選朋友,這一點你無權幹涉,更不應對此指手畫腳,那樣做會破壞你們的感情。”
我努力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後忍不住歎了口氣。唉——楊意說的我何嚐不知道,他用“關心則亂”來評價我,也許我應該虛心接受才是。可是我向來很有自知之明,當楊意也這麼認為的時候,我卻開始意識到自己之所以會產生這種擔憂,對克裏斯蒂的過分緊張重視固然是其中一個原因,卻並非要素,一切源於我的專製心理和對待愛情時的自私與霸道。我隻是想把克裏斯蒂牢牢綁在自己身邊,甚至漸漸反感她接觸那些不被我完全認可的人,因為我需要她處處和我保持一致的立場,希望她采取與我相同的看法與做法。但是這可能嗎?
這是一種苛求,我知道的!在相識之前,我們屬於不同的文明不同的國度,更過著猶如天壤之別的生活,由此造成的我們對待人生命運以及人情世故的觀念截然不同,我甚至猜想:自己和克裏斯蒂在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等方麵一定存在這個許多差異,隻是現在沒有發現罷了。有朝一日,當這些矛盾陸續爆發出來,那會是怎樣一種場景,又會導致怎樣的後果?我想,就算是楊先生那樣的智者也肯定無法給予我們一個明確的說法吧。
楊意見我不語,突然張口叫道:“楊先生——”
聞言,我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慌忙起身舉目四望,卻並未在人群中發現楊先生的身影。
陳東白見狀,苦笑著搖搖頭,搶在楊意之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後道:“新辰,你從何時開始這麼懼怕楊先生了?瞧你剛才的樣子,就像老鼠遇見貓似的,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出剛才那樣的舉動,或許我早在不知不覺中陷入矛盾之中。一方麵是知心的愛人,另一方麵敬仰的長輩,我實在不知應該如何自處,讓哪一方失望難過都不是我願意看到的,作為戀愛菜鳥的我從未有過這種經曆,更不知要怎麼去協調這兩者在自己生命裏的關係。楊先生對我期許甚高,不許我在愛情中過分沉淪,以免懈怠了身上背負的職責;克裏斯蒂正在努力學習如何過一種不再是貴族千金的平凡人的生活,隻為今後能與我長相廝守。這兩個人,他們在我的生命裏同等重要,我都不能辜負他們!
見我如此為難,楊意也不再調侃我,轉身從王勇那裏隨手抓了罐可樂遞給我,又道:“現在,我終於可以肯定,你在情場上根本就是一隻菜鳥,以前見你整出那麼多花樣,我還以為你在這方麵有多豐富的經驗呢。可是看你因為眼下這點小事再次鑽進牛角尖裏去,我才明白,你真的一點經驗都沒有。
這就難怪楊先生會給你那麼嚴厲的告誡,我來總結下你現在的心情吧——患得患失、杞人憂天、如履薄冰,對嗎?當然,我在這方麵同意沒什麼經驗,可以我懂得一句話:手中的沙,抓得越緊,流失得越快。我想你不會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道理誰都能懂,問題是你能夠引以為戒,學會適當地放手嗎?”
此時的楊意,像個老媽子苦口婆心地開導著我,也許這就是他的經驗之談吧。想想他和曲譜那段感情,因為學生會工作繁多的緣故,他們倆常常聚少離多,甚至根本沒有獨處的機會,幾乎每次見麵都是大家聚會的時候,而我早就想知道他們究竟是怎樣維係這段戀情的。現在我明白了——適當地放手,給彼此自由的生活空間,而不是我為獄卒,彼如囚犯,用自私的愛去禁錮所愛的人。謝謝你的教導,摯友!
解開心結,我的心中豁然開朗,糾纏不清的煩憂也逐漸雲淡風輕,於是轉而開始關注起場上一直在進行的籃球比賽。楊意遞過來的可樂被我推回去了,他自己也不怎麼喜歡這種汽水,所以又還給了王勇。說起來,這可是蘇蜜和黎歌親自買來的愛心飲料,現在居然被我和楊嫌棄不喝,王勇故作不悅地瞪了我們一眼,以示自己的鄙視之意。
籃球比賽向來激烈,比分的上升速度也非常快,剛才第4節結束的時候,雙方的比賽是77比81,王勇他們暫時領先,這會兒已經上升到98比97,而且反倒被對手趕超了一分,因為對方在這一節比賽裏又換上兩名主力隊員。幸好隻是一分之差,而且張明亮表現得還算不錯,並且憑借和李嘯的配合自己也拿下了幾分,所以那些高年級的隊友沒有把比賽失利的過失怨到他頭上。這些情況是王勇發現我和楊意開始認真看比賽之後主動為我們介紹的,本來就是嘛,籃球賽又不是足球賽,進球幾乎是分分鍾常有的事,而比分交替上升更是頻繁,除非實力懸殊,否則很難有哪一方能偶一直保持領先優勢到比賽結束。
可能是因為場上有自己的夥伴在參賽的緣故,我和楊意一改往日對這項體育運動不屑一顧的態度,學著陳東白的樣子坐在場邊,探著身子認認真真地看起比賽來。場上的參賽隊員們正揮汗如雨,那些剛毅的臉龐,壯碩的身軀,矯健的步伐,還有一次次肌肉與肌肉的碰撞,一顆顆精妙絕倫的進球,時常引得場外觀眾發出陣陣熱烈的歡呼聲與喝彩聲。
於是,漸漸的我和楊意也被賽況吸引住,大家都是年少輕狂、意氣風發,如此令人熱血沸騰的運動怎能不叫我們為之著迷。所以,在拋開以前那些因為某種不公平的待遇所導致的小心眼的偏見之後,我開始學會欣賞這項體育運動,並且時常跟著王勇發出觀看這種比賽時應有的歡呼聲,雖然僅限於為張明亮或李嘯的精彩表現而發。而在楊意眼中,此時的我儼然另一個昨天下午的嚴德,那時yd那個足球門外漢也是這麼激情四射地為自己的朋友加油的。
雖然一節的比賽隻有10分鍾,卻對體力的消耗相當之大,尤其是王勇他們隊那些參與前麵幾節比賽的隊員,當然對方的情況也是如此。所以這時,張明亮成了場上最耀眼的明星,他就像一台永不停轉的發動機,在場上來回奔波,片刻不停。在他的幹擾下,對手越來越難找到投籃的機會,隻能不停地傳球。而李嘯他們也不是吃幹飯的,在張明亮的掩護下,他們伺機渾水摸魚,已經靠著這種手段進行了幾次搶斷並成功地反擊得分。
這場比賽的裁判——這回可不是學生會體育部的某個代表,而是一位體育老師,因為籃球比賽過於激烈,學生裁判不足以服眾,所以才邀請專門教授籃球課程的老師擔當裁判——更多地開始留意起自己手中的計時器,比賽已經接近尾聲,雙方比分打到109比109平,如果這個時候有哪一方能夠搶在裁判吹響哨聲之前再進一球,那麼一定可以鎖定勝局。
我、楊意、陳東白和王勇也頻頻轉頭看往那塊先是比賽倒數的屏幕,克裏斯蒂和蘇蜜、黎歌也已經停止聊天,轉而關注起比賽來。
還剩三秒鍾,球被李嘯成功斷下,於是剩餘的四名隊友同時向對手發起最後的進攻。
可是我們誰也料不到,李嘯卻沒有自己投籃,他竟然在最後的時機出其不意地將球傳給了張明亮。而此時張明亮剛剛進去對方半場。
接到李嘯送來的傳球之後,張明亮稍微愣了一下,一時怎麼想不通為什麼李嘯會把球反傳給離對手籃板最遠的自己。
王勇卻不在乎這些,隻見他突然站起身,衝著場上大聲喊道:“明亮,投籃,給老子把球砸進對方的籃框裏——”
張明亮轉頭看了看王勇,還有跟著起身站在王勇身邊的楊意、陳東白和我,用力地點點頭,然後猿臂一掄,將手上的籃球朝著對手的籃框狠狠地砸了出去……
嗶——比賽結束!
與此同時,球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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