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木頭(2 / 2)

鬥室裏一陣長長的沉默,微弱的燭火在台子上跳動。許久,申牧方淡淡地道,“你不會的。”

申時軼冷笑,手扶到門上。

“二郎,”申牧喚住他,“楚國夫人冒險試探女皇,以陛下的性格,這一回不會寬恕她,她很有可能會被驅逐出京城一段時間。”霍昭或許會對自己寵愛的人給予十分的尊榮,但絕不允許任何人幹涉她的思路和布局。扶植虞盛光,是她晚年重要的一步步棋。

他接著說道,依舊是心平氣和,“如果我想著與你虛與委蛇,就不會坐在這裏和你說這些。阿圓是女皇現下要扶植的人,楚國夫人因為往事喪失理智,是阿圓取代她的一個很好的機會,霍家的勢力會損傷,而我們,必須聯手!”

申時軼沒說話。他想到之前有人告訴他的,豫平郡王申牧是申氏皇族的異類,一麵做著背叛皇族的事,一麵卻在盡自己的力量挽救一些申氏子弟的性命。

“他太聰明了,”那人說,“這樣的人能見未來,卻無力改變,所以選擇屈從。這種人可以利用,並不是太過可怕。當你足夠強,他會倒向你。”

然而今天發生的事,申時軼懷疑,豫平郡王真的僅僅是聰明而不可怕的人嗎?

為什麼他從心底對這個人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申牧轉過來,看向他,“二郎,你怎麼說?”

申時軼環顧這間鬥室,這間茶室開在西市坊鬧市諸多商鋪中間,普普通通的一間,很不起眼,不料卻是豫平郡王的一個據點。“堂叔的這間茶室應當是經營了二十餘年的老鋪了吧?”他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轉過話題,然後道,“你知不知道,雖然我已拚盡全力最快時間得趕到皇宮,但盛光的餘毒仍然不能完全清除幹淨,她或許一輩子都再沒有了感覺。”申時軼道,盯著他的眼睛,“這樣也無所謂,是嗎?”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移門推開,再重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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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盛光再次醒來,已經是躺在了自己宮殿的床榻上。

紮姬夫人蹲在床尾,歪著腦袋看了她一會,確認她醒了,喵嗚一聲滾過來,愛嬌得在她身側磨蹭。虞盛光摸了摸她的頭,毛茸茸順滑的感覺覺不到了,她愣了愣,看著自己的手,記起自己昏迷時也有醒來,那個為自己治療的青衣男子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侍女們發現她醒了,小步跑過來,夭桃離得最近,扶她坐起身,含淚道,“郡主,您終於醒了。”

“什麼時辰了,我睡了多久?”

“未時,您睡了整整一夜和上午。”夭桃道,拿錦墊靠到她背後。

色戒、春衫等人也圍攏過來。

虞盛光問,“我的手怎麼了?”不,不止是手,她皺眉,還有嘴裏,麻麻木木的,用手使勁掐了自己一下,居然隻是有一點點痛而已。“我怎麼了?”

“郡主,”色戒勉強道,“您中了毒,餘毒還沒有完全清理幹淨,暫時…會是這樣。聖上已命彌安大師每日為您針灸理療,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虞盛光閉了閉眼,夭桃端來了燕窩粥,“郡主,喝一點墊墊肚子吧。”

她接過碗,舀一口到嘴裏,香味沒有了,甜絲絲的味道也沒有了,她猛得打翻了碗,那碗骨碌碌得滾到床榻下,紮姬夫人急忙跳開,略帶了驚嚇的小表情狐疑地看著她,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包括盛光自己。

侍女們都跪下了,殿內一片靜默。

秋陽大嬤嬤走進來,正看見這景象,虞盛光坐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還不能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她將地上的碗拾了起來,“郡主不喜歡這燕窩粥,換別的再做了端過來。”她吩咐道,夭桃趕緊站起身,接過碗走出去。

色戒挪來一個錦凳,秋陽大嬤嬤坐在那上麵。

“陛下為了你,把楚國夫人降為了郡夫人,命令她連夜趕去新的封地,在涪陵,離洛陽有幾千裏地。”

虞盛光沒說話。

秋陽大嬤嬤又道,“郡主,您一向是懂事的,知道要怎麼做,現在不是發小孩子脾氣的時候。”

“是,”好半晌,虞盛光方緩緩道,“勞煩嬤嬤給我更衣,我要去未央宮謝母親陛下。”

秋陽的眼笑起來,“不用。陛下已經著人來通知了老奴,再一個時辰,她會來看您。您可以哭,可以向她老人家撒個嬌兒,但是千萬不要埋怨,更不要主動提楚國夫人,明白了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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