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是那個人說的那樣吧,還是舍不得,總覺得還有希望,總覺得他定能夠再回來——信念就像是一把刀,撐著她,也殺了她,以至於他的名字,那三個字,開始時時念在嘴邊的,現在竟連想都不敢去想了,她終於是把他埋在了心裏。
許久,春衫走了進來,“殿下。”
“什麼事?”小公主從掌心裏抬起頭,臉上幹幹的,隻有長長的眉毛微微蹙著。
殿下已經學會不去時時的哭泣了,春衫在心中歎口氣,不知道該是欣慰還是傷心,告訴她,“彌安向陛下建議,把這次牽涉的一十二名人犯全部處死,陛下還沒有決意呢。”
“什麼?”虞盛光放下手,站起身。
“殿下,您要過去嗎?”春衫問。
如今薑影兒失寵,聖上身邊幾乎沒了能規勸的旁人,劉永向來是不與任何女皇的紅人爭鋒的,遠遠得與每一個人保持著距離,地位最是超然。這樣的事他絕不會參與。
“大人呢?”
春衫知道她指的是霍煌,回道,“方才披甲出去了。有可能去巡夜值。”
虞盛光起身道,“咱們去太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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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盛光來到太月殿,彌安正在陪女皇觀看舞蹈,一個波斯舞姬和昆侖奴同跳,舞姬在黑碩大漢的臂彎、掌間輕盈得翻騰跳躍著,音樂柔媚動人。
薑影兒也在,陪侍在女皇身側,這一向她君臣二人確實是比以往疏淡了,盛光是女人,自更能感覺出那種微妙來。
“崇元來了。”女皇讓她坐下,“怎麼不見阿舜?”
“大人巡夜去了。”虞盛光告訴女皇。
彌安在一旁笑得俊朗,“陛下發現沒有,公主殿下成婚之後,比以往更多了女子的韻味,聽聞濟寧侯大人癡心得狠,離不開殿下的床榻,看來真真把殿下滋養的很好。”
他言辭如此放蕩大膽,虞盛光冷淡得瞥了他一眼,向女皇道,“陛下,崇元來是為了禦史案一事。”
“哦?”女皇剛開始像是沒聽見,過了一會兒方嗯了一聲,問,“阿圓有什麼想法?”
虞盛光道,“兒臣認為,那主犯罪大,已然身死,當誅之,至於其他人,還是不要牽連的太過了。”
霍昭沒有說話,彌安狀若不經意道,“一十二名人犯中,有一人姓許名靜,是公主殿下的門下吧?殿下是不是主要想為自己的人求情?嗬嗬,這等攻擊主上、狂悖無理、不仁不義的人,殿下豈能因私廢公,隻因他是你的門下就來向陛下求情。”
“難道他們不是陛下的臣子?”虞盛光提高了聲音,顯示出強硬的架勢來,轉身跪坐下來,向女皇繼續道,“陛下明鑒,此事主犯已死,他確是罪無可赦……”她記得豫平郡王教導過她,絕對不能指摘女皇偏寵彌安,女皇年歲漸老,對光陰和死亡的恐懼,令到她死死的抓緊彌安這樣的青春*,似乎這樣就可以平複她內心的不安和驚惶,故而不去說禦史的無辜和他死亡的不幸。死者已矣,能保下活著的人,讓女皇不至於太過偏離理智的軌道,這才是最重要的。
彌安打斷她,冷冷道,“他臨死之前可是出具了供詞,一十二名人犯全係他供認指出,有手印為證。”
虞盛光看著他,“國禪師方才也說了,如此攻擊主上、狂悖無理、不仁不義的人,怎可僅憑他的供詞取信?”
彌安竟然一時無語。虞盛光接著道,“陛下,臣子們是人,不是狗,君臣之間,應由仁義,以仁待之,定能報之以義;如是以狗待之,盡是屠戮,他們會反過來咬人也不一定。”
彌安聽罷這話,冷笑著還要再說,女皇沉沉道,“好了!”
彌安不再做聲,微垂下頭。
“你們都說的夠多的了,有完沒完?朕看個跳舞都看不盡興!”一抬眼瞥見霍煌走了進來,對他道,“阿舜,你來的正好,陪阿圓回去吧。”
向虞盛光道,“你說的夠多了,先和你的駙馬回去。”
“母親,您還沒有答應兒臣。”虞盛光見她臉上並沒有太難看,上前握住她的手臂,做小女兒狀撒嬌。
“這是大事,什麼叫答應你!”女皇微斥,卻沒有動怒。
“是。”霍煌走上前,扶盛光起身,“公主,”他邊說邊覺察到彌安看過來的像淬了毒蛇涎液的目光,“我們回去吧,不要耽誤了陛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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