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裏麵敘話,虞母大致已知道她的經曆,眼見她穿著素衣,烏黑的發髻上隻簪簡單銀飾,又見那臉上一道淡淡疤痕,雖然淺,也是分明能見的,歎一口氣道,“你是真的受苦了。”讓虞盛光到近前又細細看過。
虞盛光寬慰她,“也沒什麼,都過去了,祖母身體還好?秋嗽有沒有再犯過?”
老人摸了摸她臉上,將她攬到懷裏,“是啊,都過去了,我祖孫二人還能有再見的一日,祖母已很是滿足。”
契闊一會兒,安頓老人去休息,出得院門,隻見桂花樹下立著一人,聽到聲音轉過臉來,他穿一件銀藍色色繡蟠龍八團常服,頭上烏黑的頭發用金玉冠束起,肩寬背直,其身量高而挺拔,一雙利目如鷹隼一般鋒利擲人,將一轉身,其容顏英俊尊貴,便如日上金鑾一般灼目耀眼,正是剛重新被封為西平郡王的申時軼。
申時軼見到虞盛光便咧嘴笑了,還顯出少年人的依稀稚氣,上來問道,“這位便是虞老夫人吧?”
虞母識得他身上服色,連忙向他見禮。
申時軼扶住她,與老人相見,尊貴又得體,讓人如沐春風。
他在這裏,渾似主人一般,叫仆人們扶虞母等人去稍作休息,洗刷塵土,見虞盛光麵上也有倦容,便道,“我陪小姑姑也去休整一下。”
虞母觀他二人情狀,那英氣勃勃的年輕郡王爺態度自然親昵,自家孫女兒卻隱有疲色,略微冷淡,“阿圓,”老人喚道,不大放心。
虞盛光向她一笑,“祖母先去洗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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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軼將虞盛光帶到內室,海棠花的大插屏,紫檀木帶托泥床榻,絲幔輕紗,金鈴兒隨著打開的合頁窗輕輕響著,他攬過她的腰,將唇湊到她唇兒前,虞盛光卻避開了,申時軼不允,強吻住她,感覺懷裏的女子勉強應付了一下便要脫開,皺著眉問,“怎麼了,”
虞盛光從他懷裏離開,“沒什麼。”
“怎麼我覺得你這段日子一直在躲著我,”申時軼道,“從那天之後。”
虞盛光攬了攬身上的披帛,“我不想說。”
“你穿的這樣素淡是什麼意思?”申時軼目如鷹隼,眼睛裏織羅了一些慍意,宮變之後虞盛光便以為賀思等宮變死難之人祈福的名義去了崇寧寺,一去就是半個多月,冷嘿著道,“他人死了,你倒記住了他,嗬!”
“別說了!”虞盛光回過身,麵容雪白。
申時軼冷笑,“不過是一個亂臣賊子,難道你要為他守節?”
虞盛光沒有說話,過一會道,“我現在不想說話,請你先回去吧。”
申時軼攥緊了拳,想說什麼又忍住了,轉身大步離開。
虞盛光將臉埋在掌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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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母此番來到洛陽,先暫居在虞盛光的公主府內。
不幾日,已被封做山陰伯的虞廉攜著虞仙因也來了,還有一直在國子監讀書的兒子虞信。
母子相見,也沒什麼話說,虞母見到虞信,已經長成一個小書生了,倒還寬慰些兒,拉著他手說了一些話。
那虞廉早猜到虞盛光很可能不是自己的女兒,因這一回宮變中護駕有功,她的品階又長了,貴為護國大長公主,這大長公主倒罷了,護國二字確是極難當的,且這般淡淡的臉兒端坐在那裏,十分尊貴,再想想她身後還有西平郡王的勢力駕著,益發後悔以前自己太過對她苛毒,現下關係難以轉圜。
出來讓虞仙因,“你們是倆姊妹,為父不好張嘴,你卻很可以時常來看看你姐姐的。”
虞仙因白了他一眼,“這時候想巴結人家了,人家也得遞杆子給爬啊。”施施然上了自家的馬車。
虞廉見她錦衣繡服,正當韶華,倒也是十足的好顏色。心裏想,把阿滿配給那個傻兒,著實是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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