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麵了,善水。”
李亦非的臉色好似紅潤了很多,也不像以前那樣的虛弱。但此刻善水看見他的臉,隻覺得胃裏翻騰。她不自覺的退了退,那李亦非淡笑道:“你別這麼疏遠我嘛。好歹我剛才還救了你呢。”
善水強壓下心中的憤怒,她問道:“你將我抓來做什麼?”
“你猜啊。”他笑意盈盈,全然沒有殺人之後的模樣。善水冷笑道:“我竟還不知道如今的我對你來說還有那麼一點用處。”
“用處很大。”說著話,李亦非已經將善水逼到了牢角落裏。冰涼的石壁,讓善水的指尖也發涼。麵對李亦非的靈壓,她不能說話也無法動彈。眼看著李亦非微涼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那日的羞辱全都湧上心頭。不知哪來的氣力,她居然將李亦非推開了。
“別碰我!”善水吼道。
李亦非怔了怔,他越發地陰沉起來,紫金履摩擦著石板,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善水默默的握住了那把匕首,但她不是想要殺他——因為她殺不了他!但她可以殺死自己!她咬咬牙,決心將這鋒利的匕首往自己的脖子劃去。
“宮主——”
李亦非的步伐猛地停住,他不悅的回頭,對那洞口卑躬屈膝的奴才嗬斥道:“有什麼事情?倘若不是十分重要的事,你待會就可以去慎刑司領死了。”
“是那位大人。”奴才說。他的話十分巧妙,“大人”二字加重了些許,讓李亦非心下一顫。他看了看善水,眼瞼微垂,甩袖往洞口走去,“走吧。”
等那石室關上之時,善水如同高度警惕的小獸一下子放鬆戒備,整個人癱軟在地。她拿出玉佩,摩挲著清晰的紋路,越覺得這玉佩自己定是在哪裏見過的。她看著這玉佩,覺得眼皮子在打架,睡意源源不斷的湧了上來——
·
好冷。
善水重新睜開眼時,自己正處在一個冰室中。她一度懷疑這是幻境,但寒意幾乎要將她殺死。有誰會花這麼大的氣力來布置這麼真實的幻境?善水強忍住寒冷的疼痛站起來,這個冰室很大,寒冰像鏡子一樣照映出她落魄的樣子。
她拖著疼痛的身子艱難地走著。
前麵好像有人。善水看見一個巨大的冰棺,透明的冰棺裏躺著一個渾身雪白的人。他的眼睛緊緊地閉著,櫻色的唇瓣如此如同染上了粉末一樣蒼白無色。善水先是愣在原地,回過神來之後,她想也不想的就撲上去,抱著冰棺,嘴中無聲的喊著:“師傅!”
空思沒有聽到。
善水瘋似的撞擊著冰棺,知道她的手腕處摩擦出了傷口,血汩汩地流出來時,她才確定,這真的不是幻境。她用自己的頭狠狠地撞了一下冰棺,但那看上去和糖片一樣脆弱的冰棺仍舊是紋絲不動。善水的視覺模糊了,她捂著疼痛的頭,靠著冰棺坐了下來。
這樣寂靜的地方,隻有她的呼吸聲。
“師傅……”善水額頭貼著冰棺,她連聲的呼喚著,希望這個人可以聽到她的聲音而醒過來。
“如果師傅你不醒過來的話,我就不離開這裏了!”她喊道,眼淚揮灑如汗,“我永遠都呆在這裏!哪怕……哪怕你永遠都不醒來!”
冰棺中的人是聽不到的,他在睡夢中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好像下一刻,你就能看到他的嘴角微微翹起,那雙斜長的眸子輕輕扇動著蝶翼般的眼睫毛,然後睜開眼朝你笑:“善水。”
但是等你眨了一下眼睛,寒風又從不知名的地方吹進了你的眼裏。你忍著痛,看著那個還是毫無動靜的人,忍不住眼淚落下。
“善水,那不是真的……你回來……你回來啊……”
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呼喚著她。
“我不回去!除非他——除非他醒過來!”善水對著四處喊,她的聲音在冰室中回蕩著。
“他怎麼可能會醒來呢?善水,這是幻境。你快回來,不然,你就永遠都見不到空思了……”這聲音分明很焦急,卻有幾分痛楚。就如同將你心愛的人推給你的情敵,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明明隻有如此,才能喚回她……
“真的嗎?真的嗎?!”善水驚喜道。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冰棺中的人,但她實在看不出那是假的。那聲音又說:“如果你信那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如果你不信,那就是假的……”
假的。
這一念閃過,那沉睡的空思突然好像冰塊被火灼燒一樣融化成了雪水,善水趴在冰棺上,嘴裏呢喃道:“太好了,是假的,是假的……”
“哼。”
冥冥中,不知毀了誰的計劃。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善水的腳下劇烈的晃動著。她所能抓到的東西,全都隨著她往巨大的冰縫裏落去。
一雙素白的,染著蔻丹的手,將她拉住。
“善水。”
善水從睡夢中驚醒,她第一反應是握上自己胸前的那塊玉佩。冰涼的玉佩將她灼熱的體溫褪了下去,她好像是冰火兩重裏反複折磨過一樣,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