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眨眼間過了一年,這時的我滿了一歲。
在我們鄉下,小孩出生要辦酒,到了一歲要辦周歲酒。到了我們家自然規矩有所改變。
因為我上麵有三個姐姐,家裏有六口人。父親種了十三畝地,一年收入所得,大部分都供了我兩個姐姐讀書。加上我尚未到四歲的三姐,壓在我父親和母親身上的重擔更加重了。那時候國家是要征收糧稅的,一部分上繳,到了我們家,剛好夠我們一家六口人吃喝,即便是這樣,也勉勉強強養活了我們四姊妹。
至於辦酒,那是相對於我們來說的一大筆天文數字。我滿了一歲,由於我又是男丁,父親和母親商量,出生不辦酒,到了一歲即便是借錢都要辦酒。
辦酒儀式很熱鬧,遠在深山的親戚都趕了過來,在那個年代,男丁代表的是一個家庭和香火的傳承,即便是相隔萬裏,家裏都是要來人的。
飯過酒足,已經是晚上,幫忙的鄉親也紛紛回家。隻有少數幾個喝酒的壯勞力拉著我父親在酒桌上講些閑事,然後一口一口的喝著。
王叔自然也是在其中的,王叔個子稍矮,身形偏瘦,但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樂乎。
快到了晚上十二點鍾,母親和幾個剩下來幫忙的鄉親商量收酒席,喝酒的壯勞力也終於酒足飯飽,幫忙收拾。
過了十二點,才將酒席收完,這時,也到了各自回家的時候。
即將離開,王叔酒意興起,朝著我屋後的鄰居周叔講:“今天是七月十四,到我那裏打打牌再走。”
周叔是個壯實的勞動力,那時生活拮據,每個勞動力都要起早貪黑在地裏忙活,來保證地裏的收成。
周叔擺擺手:“不了,明天還要起早呢,地裏的苗子還沒下田呢。”
王叔嬉笑了一句:“你不去我那裏打牌,走了夜路,要碰到鬼咧!”
周叔是個村裏唯一上了高中的人,是無神論者,滿口酒氣:“那倒好,碰上個女鬼娶回去當媳婦暖腳!”
這時,母親也出來了,連忙:“呸!呸!呸!你這叔怎麼當得,怎麼盡說這些鬼話!”
王叔笑了笑,點燃一支劣質香煙,吐出一口氣:“嘴欠,嘴欠,回家睡覺啦!”
這時,身後的另外一個鄰居也站了出來:“周健,不怕,我陪你一起回去,看看女鬼!”
周健是周叔的名字。
周叔一聽,大笑道:“好啊,走,我們一起看看女鬼長得啥樣子!”
這時,王叔已經走了出去。
過了半個小時,父親已經倒頭睡下,母親還在收拾殘局。
夏天的夜晚,不時傳來咕咕的蛙叫。
這時,猛烈的敲門聲將收拾殘局的母親嚇了一跳,門外更是傳來了著急的喊聲:“嫂子,嫂子!快!快!開門!”
母親回了一句:“怎麼了,華牙子?!”
門外更是著急了:“嫂子,周哥掉進河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