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舟不明白,為什麼麵前的安帝在笑。
死到臨頭,這位帝王卻還在笑,而且是前仰後合。
他不想問了,因為無論任何理由,都已經無法撼動他必殺的決心。
“可以等一下嗎?”
劍刃貼近脖頸的那一刻,安帝開口了,看著寧遠舟,這位已經輸盡一切的帝王毫無懼色,他臉上帶著笑容,伸出一隻手,食指和拇指輕觸留下一道縫隙:
“就一小會兒,我不該死在你手裏,我要他親手殺我。”
寧遠舟把劍放了下來,他當然知道,安帝口中說的他是誰。
喧鬧的大殿裏,罕見的安靜了下來,直到……
啪嗒!啪嗒!
腳步聲傳來。
道士沒有壓抑自己的腳步聲,一手提著道劍,一手抱著已經斷氣的嬰兒,穿過裝飾華麗卻滿地屍體的大殿,走到安帝麵前。
俯下身,把嬰兒緩緩的放在了安帝麵前的案桌之上。
隻看了一眼嬰兒手腕上血痕,安帝嘴唇微動,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朕贏了。”
隻是三個字而已,寧遠舟讀出了唇語。
“也許~還是有人能發現密室裏的那個皇子的,就在你寢宮下麵。”
道士風輕雲淡的聲音回蕩在大殿:“李隼,你輸了。”
安帝猛然睜開了眼睛。
這是寧遠舟這一晚上,第一次在李隼臉上看到驚懼的神色。
隻是~僅一瞬。
下一秒,靜亭道劍上挑,鮮血衝天而起。
一直到李隼頭顱落地,靜亭才伸手輕撫初貴妃麵龐,合上女人的雙眼。
收劍,轉身。
靜亭向殿外走去。
“靜亭。”
寧遠舟的聲音從道人的身後傳來。
“不走嗎?”
靜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輕鬆一些:“喜歡跟屍體待在一起了?”
“李隼剛剛說……他贏了是什麼意思?”
寧遠舟聲音明顯抖了一下。
道士沒說話,隻是緩緩轉身。
寧遠舟後退一步,下意識的提起了手中長劍,琉璃盞的燭光之下,道士的雙眼,通紅如血。
“抱歉。”
道士閉上眼睛,再睜開,已經恢複了澄澈:“別告訴任何人。”
“你……”
“走吧,十三那邊應該已經行動了,我們該出城了,如意還等著我呢。”
靜亭走出了殿門,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回頭,吃了蠱蟲的殿前衛機械性的動了起來,一個接著一個走進了華清宮,還自己關上了宮門。
“這是邀月樓之後,整個安國最華麗的宮殿了。”
站在華清宮門口,寧遠舟感歎了一句:“還是逃不過付之一炬的命運。”
“你要送她一程嗎?”
靜亭把手中的火折子遞給寧遠舟。
“你知道嗎,我有些後悔把你拐進使團了。”
寧遠舟接過火折子,扔進華清宮的宮門。
呼~~~
熊熊烈火吞噬著世間的罪惡,染紅了天邊的雲彩。
“可貧道並不後悔把你從戰場上救出來。”
靜亭擺擺手,向城門口走去:“後悔的話,一口酥也不能少了。”
安皇宮門口。
兩人見到了李同光,他沒帶侍衛,城牆上也沒有一個衛兵,他就那麼站著,像是已經風燭殘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