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屍體的氣味太惡心,阿星沒忍住吐了,嬰兒的嗅覺更是靈敏,受不了這味道,也哇哇的大哭起來。嚴思照吩咐士兵們將太子妃護送至遠離焚屍點的地方。阿星到了新的帳篷,身子沒有先前的不適了,心裏卻並沒有感覺好受一些。
她忙著哄懷裏哭泣的嬰兒,怎麼樣也哄不好。感覺她的小衣服濕濕的,便叫阿茶來幫她換了衣服。阿星為自己的孩子準備的小衣服,如今卻穿在了這個小不點的身上。而這個孩子,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母親。
可能,以後,還會失去自己的父親吧?
阿星覺得很悲哀,這孩子和她一樣,繈褓之中就沒有了母親,到如今親生父親也身份成謎,不知所蹤。
換好衣服的小公主還是哭個不停,阿星怎麼樣也哄不好,阿茶說她或許是餓了,去取了一碗牛乳來,用小木勺子喂著她一口一口的喝著。
阿星覺得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也踢了她一腳。許是也餓了吧?
她看著阿茶端進來的羊腿肉,卻是一點食欲也沒有。可身體像是著了魔似的,將肉一口一口往嘴裏送,吃得有些撐了,才慢慢停下來,喝了一盞茶。
帳篷外有人在死去,帳篷內的人,為了生產新的生命而忙活。
皇宮裏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看著那個穿血滴錦紋袍的人,一步一步從外麵走來。他身旁是威武的嚴軍將領,身後是驍勇的嚴軍鐵騎。
這身袍子的主人在十七年前帶著災星下界的小公主出城而去,一路向北,下落不明。如今他竟然出現在敵軍的千軍萬馬之中,帶領他們殺向皇宮。
究竟誰才是災星?
血祭司一步一步朝著宮殿走去,摘星樓在他眼前高聳入雲,遙映著當年的那個人影。
而寶座之上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凶手。如今是他的兒子,那個性情暴虐,將越氏一家幾乎屠殺殆盡,又掃蕩了整座葉雲城的人。
可他卻不恨他。他恨的是當年那個一張聖旨,便處死了他最心愛的女人的輔仁皇帝。
血祭司踩著眾人的驚詫走近,沒有看見那個他想要看見的人。他一個字也沒有說,轉身又離去了。
身後是一串挽留和質問之聲。
“你為什麼要回來!你到底想要什麼!你如此通敵叛國,你至我們祭壇於何地,你至血祭司一方眾門徒於何地!”
火祭司追著他的腳步跑出去,被景國的衛軍攔下來。嚴軍與皇宮衛軍劍拔弩張,誰也不敢輕舉妄動。而血祭司就在這樣的對峙之中緩慢行走,似乎視戰爭為無物。
嚴思照看見他回來,便問:“找到你想找的人了麼?”
血祭司看著他,搖搖頭道:“沒有。”
“那麼便先殺了他們,再慢慢找吧?”
血祭司又搖搖頭。
“不殺?留著他們,可沒什麼好處。”
“不是不殺。太子已是這場戰爭的勝者,一切自然由太子決定,用不著問臣這個通敵叛國的人。”
“那大祭司剛剛為何搖頭?”
“臣搖頭,是因為,太子問臣有沒有找到想找的人……可惜臣想找的人,已經再也找不回來了。”
大祭司的神色幾位落寞悲愴。
再回到皇宮又如何?殺掉這滿城的人又如何?摘星樓早已不複存在,樓中住著的那個人,也早已消失在十七年前那一場茫茫的大火。
嘔心瀝血一十七年,不管他複興越氏百年基業也好,輔佐嚴國太子攻下景國的花花江山也罷,這一切的一切,已經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快樂。
嚴思照一聲令下,身後嚴軍與皇宮護衛戰成一片,嚴軍氣勢如虹,皇宮被拿下也隻是時間的問題。帶血祭司回頭,宮殿已經燃起熊熊大火,他看見火光中無數的人影揮劍自刎,太子延德率領最後一點親兵意欲突圍,卻被射死於亂箭之下。衛軍們紛紛丟盔卸甲,狼狽逃竄。
他忽然很想看看輔仁皇帝,看看那個當初才華橫溢動京城的太子爺,如今又是什麼模樣。
聽說他也病了一十六年,太醫都素手無策。大家都說他不是病,他是被皇後害的病了。可皇後是什麼樣的人呢?她那樣愛自己的丈夫,愛的不惜動用母家和前朝所有的力量,來害死丈夫的心愛,她會讓丈夫身陷病淖,無法康複麼?
輔仁皇帝思念已故姝妃成疾……這個在所有人聽來都覺得可笑的原因,可能才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