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想至此處,猶自恨恨道:“都怪五哥,這下那位姐姐要當咱們是不知感激不明事理的人家,再不會來找我了。”
五郎性子雖急,卻是恩怨分明之人,事後知道錯怪了人家心下十分愧疚,是以任由母親兄長責備,妹妹抱怨,當下聽得九妹又提此事,不由麵露愧色:“都怪我莽撞,錯怪了好人!”
這時六郎拍拍九妹的頭溫言道:“若是隻為不能相見相識,九妹大可不必一直怪五哥了,依我看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姑娘便是五哥沒有錯怪於她們她也會自己悄悄走的。”
五郎與九妹一齊睜大眼睛,六郎笑笑:“你們想,隻須九妹醒來便可說明,可她們竟連這點子功夫都等不及便悄然而去,顯然是不願露麵。”五郎聞言一拍大腿道:“是啊,分明就是六弟說的那樣,那時九妹都已醒來撲在我身上大哭了還有什麼說不清楚的。”
九妹卻拽著六郎的袖子困惑道:“六哥,你說那個姐姐為什麼這樣,難道她不喜歡認識我嗎?”六郎低頭看到九妹圓圓的眼睛裏滿是不解,神色間頗為受傷,心下大為不忍:“這個自然不會,想來她是俠義心腸之人,施恩不望報。她不是還贈你糕點嗎?”九妹想想,頓時釋然而笑:“是呀,這個姐姐人是好人。六哥,而且她的聲音很好聽,雖然我看不清,但是一定是個美人兒呢。”六郎忍俊不禁:“這個,九妹你已經說過不下五次了!”
這時楊夫人也歎道:“連你們父親都說這姑娘真是古道熱腸,頗具古風之人。可惜這麼大的恩惠,咱們卻不能當麵相謝!”說著又瞪了五郎一眼,隨即見五郎倆口子都打扮齊整,五娘也入鄉隨俗地著白衣,便笑道:“你們要去禦街、大相國寺觀燈便去罷,你們大嫂他們幾家都已經出去了。”
五郎笑道:“正是要去,所以來和娘說一聲。六弟,給,這是五哥我製的燈謎。”又向兩個妹妹道:“你們倆可是監考,要幫我和大哥他們盯著點,我們不在可不能讓七弟八弟他們作了弊去,回頭五哥給你們帶好吃的。”
八妹笑道:“五哥,你這算不算是賄賂考官?”五郎大笑著向楊夫人行了禮便掀簾出屋,九妹突然喚道:“五哥,你可要小心別和五嫂走失了,那裏人多。”隻聽得屋外五郎大聲道:“九妹別擔心,五嫂可不是你那樣的小美人,所以不會有拐子要拐的……”話音未落,便聽五郎“哎喲”一聲,想是被自己媳婦掐了一把,引得屋內眾人連同門外丫鬟婆子們皆失笑。
九妹又撅著嘴道:“娘,七哥最壞了,一不留神他就把那個姐姐送我的糕點偷吃了一半,我自個兒都還舍不得吃呢。”
這時屋外有人道:“是誰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呢。”門簾一挑,七郎與八郎笑嘻嘻地進來了。倆人招呼過母親與六哥,七郎便對幼妹道:“九妹如今是越發小氣了,七哥為了你又是挨跪又是罰抄的,吃點糕點也舍不得,還在背後嘀咕?”說著伸手擰擰九妹的臉蛋。
九妹頭一側,嘟著嘴道:“我也去跪了,而且七哥你一人就吃了一半兒。”
七郎大大咧咧道:“那有什麼,好吃我才多吃呢,明兒個叫廚子也學著做去。”九妹衝他做了個鬼臉兒。
楊夫人這時笑問:“讓你們去街上瞧瞧別人家的布置,可瞧出什麼名堂了?”
八郎笑道:“娘大可放心,我和七哥一條街看下來,雖說各家的燈都不錯,燈謎兒也都掛上了,可咱們家的也不差什麼,我們回來時在門口看著楊洪大管家正親自監工呢,弄得熱鬧得很。”
楊夫人點頭:“這就好。這些事情娘也不內行,還好這幾日有你們六哥盯著總是錯不了。隻要咱們家的不比別人家失禮就好!”
六郎便問:“七弟八弟你倆擬的燈謎可交出去了?”
七郎笑道:“放心吧,六哥,誤不了你的事兒,早給了。嘿,這回我可是熬了三個晚上才想出來的,別人不敢說,決計不會落在五哥後麵。”八妹與九妹聞言齊齊以指劃腮羞他道:“七哥又吹牛了,你就直說是抄的罷!”七郎不以為忤,笑嘻嘻道:“管他抄不抄,隻要不是我墊底請客便行!誰不知道我是全家最窮的。”見六郎命人將五郎做的燈謎拿出去掛好,七郎又笑道:“咱們和那些文官兒做街坊連過個上元節也得跟著他們過得文縐縐的。”
六郎笑道:“七弟,入鄉隨俗這四個字你可明白?”
楊夫人也點頭道:“你們六哥說得不錯。且不說如今已是滿城皆知清風街上元燈謎會,皇上也發話了,即便衝著那些文官兒來邀,也是咱們家的麵子,豈有不好好應景的!”
原來這清風街上達官貴人雖多,卻大多是朝中官職不低的文官,如王翰林,張大學士,禮部趙侍郎等等,僅天波楊府是武勳之家。今年趙光義因了四海歸一,興衝衝地授意開封府將上元節操辦得比往年熱鬧許多,排場更甚,且各街各坊均要弄得花團錦簇。皇上如此有雅興,作臣下的自然不甘落後,因此這些同居清風街的文官們便想著在上元節正日一同辦個燈謎會,既普天同慶又顯示風雅,一舉兩得啊!一聯絡,清風街上各府均欣然同意,反正俱是高官顯宦,一些花燈連帶彩頭能費幾個錢,就是街上那些商鋪也十分願意:消息傳開全城百姓蜂擁而來正好多作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