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幾個正說笑,繡菊複來,對六郎笑道:“我家姑娘說公子既如此胸有成竹,隻得奉陪一二。既如此,君子一言!”六郎續道:“駟馬難追!”說畢揮手令楊安燃香。
兩下裏交換了謎麵,六郎很快猜出兩個,後麵三條卻讓他皺起了眉,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來。旁邊七郎見六哥提筆沉思良久卻不能落筆隻急得抓耳撓腮,隻苦於幫不上忙。六郎看看隻剩一小截的香,又複盯著那三個謎麵,心想也隻能祈願她猜不出自己那三條了,唉,這花花草草怎地如此難猜…….驀地,六郎盯著那條“馬上相逢無紙筆”心中一動:難道是這個草?隻是…….此時不待他細思,楊安道:“六公子,香燃盡了。”六郎忙疾書數字。
這時繡菊也手捧謎紙過來,六郎見她麵上頗有猶疑之色,遲疑著不放至案上,心裏有了幾分把握,便皺眉道:“慚愧,你家姑娘高才,在下竟不能盡數猜出。”
繡菊眼一亮,忙道:“不知公子猜中幾道?”六郎歎息一聲,將手中謎紙交與她:“姑娘一看便知。”順手便取過她手中的謎紙。
一看之下,六郎險些笑出聲來,果然不出他所料,除了兩道是打《詩經》與《春秋》的被猜出外,其餘皆一字未落。那邊繡菊看了六郎所猜謎底,登時麵露驚異之色,一語不發地奔回馬車。七郎見狀喜道:“六哥你全猜中了?”六郎搖頭笑道:“好險,我隻猜中三道。不過,她卻隻猜中兩道。”七郎樂得直拍六郎肩膀道:“六哥果然是六哥,沒給咱們老楊家丟臉!這下那幫小丫頭可沒的神氣活現了吧。”
不一時,繡菊複又前來,對六郎道:“公子所猜三道皆對,我家姑娘道慚愧,她僅猜出兩題,另三條燈謎是何謎底還請公子賜教。”七郎見她此時語氣神態比之先時多了幾分恭敬謙和之意,心下大樂覺得揚眉吐氣之極,但總算記得六郎之語強自忍住沒有譏剌於她。
六郎淡笑道:“獨在異鄉為異客所射謎底為親而離之;長劍在握鎮東吳所射之謎底為:因利而製權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所射之謎底為行無人之地也。”
繡菊聞言皺眉沉思片刻,抬頭見六郎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不由麵上微紅道:“恕小女子愚昧,一時竟想不起公子之謎底出自哪部經書,還望公子指點。”
六郎眼中帶著一抹笑意道:“均出自《孫子兵法》!”他話音落地,繡菊是呆若木雞,七郎八郎等一楞,隨後哄然大笑,七郎直笑得彎下腰去,斷斷續續道:“哈哈哈……《孫子兵法》……她們想一輩子怕都猜不出!”
繡菊回過神來,直氣得滿麵通紅,對著六郎怒目圓睜道:“你…….公子你這不是使詐嗎?且不說我家姑娘閨閣女子怎會去讀那勞什子兵法,我們本已說好公子所出謎底均出自經書。你卻五道有三道是什麼《孫子兵法》,堂堂須眉男子竟行此欺詐之事。”
七郎見她罵得難聽正要反唇相譏,六郎抬手止住他,轉頭對繡菊氣定神閑地道:“姑娘先請息怒,在下也要向姑娘請教一事。在下未能猜出那兩條燈謎謎底是什麼,也請姑娘先示下。”
繡菊瞪他一眼,不情不願地道:“那一條人麵桃花相映紅之謎底為丹皮,遠芳侵古道之謎底為通草。”
六郎不慍不火地道:“那麼加上馬上相逢無紙筆所射之車前草,你家姑娘所出之謎中竟有三道是猜藥草的。”
七郎立時不依不饒道:“嘿,還敢說我們使詐,分明是你們輸不起出老千,明著說是猜花草樹木,實則是藥草,擺明是哄騙我六哥。”
繡菊反唇相譏道:“車前草,通草不是草?丹皮乃牡丹之根皮難道不是花?我家姑娘可是實實在在地依約而出題。反倒是這位公子,小女子請教您,本朝之十三經中可有《孫子兵法》?公子分明便是欺人太甚。”
六郎淡淡一笑:“十三經中確無《孫子兵法》,但是武經七書之首,我等行軍打仗之人之兵學聖典,自然是經書之一。先前你家姑娘隻說要在下所製謎底出自經書,並未曾限定十三經。”繡菊情知被六郎鑽了空子,卻苦於無可辯駁。七郎在一側滿心暢快地哈哈大笑道:“就是啊,那孔子孟子說的是經書,孫子說的怎麼就不是經書了?大家都是子嘛。”說得連八妹九妹都忍不住笑了。(注:《孫子兵法》確是武經七書之首,但武經七書這個名詞卻是在宋神宗朝才有,這裏為情節需要提前個幾十年。)
六郎這時溫言道:“煩請上複你家姑娘,既然藥草可以是草,丹皮可以是花,《孫子兵法》自然也可以是經書,不然豈不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繡菊啞口無言,一頓足自回馬車去。
不一會,繡菊來道:“我家姑娘是信義之人,言道願賭服輸。這便請貴府九姑娘吩咐罷。”說完趕緊又加上一句:“不過適才公子自己有言在先,若是我家姑娘覺得為難便可推卻的。”六郎笑笑:“那是自然。”說著便使一眼神與九妹。
九妹依六郎先前所授,上前仰首對繡菊道:“同為女子,車中的那位姐姐竟能這般錦心繡口,實在令人佩服。不知可否讓我一見真容,當麵請教?”
繡菊一楞,尚未答言,七郎低聲嘀咕道:“九妹,你可要想清楚呀,這躲在車中還藏頭縮足的,指不定是滿臉大麻子,有甚好看的,六哥好不容易勝了一把,你可別浪費了,咱們想個別的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