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彼抖動腦袋和身體,把鑽洞時沾滿在身上的牆灰給抖落掉,這種抖法一般來說一顆小腦袋問題不大,但如果脖子上有三顆腦袋的話,問題就有點大了,左邊的一搖頭磕到了中間,中間沒注意一甩腦袋撞到了右邊,你磕我磕你很是笨拙。

過了一會總算打理好自己了,帕彼跑到特洛斯腳邊,好奇地打量那棵被特洛斯偷出來的“番茄”。

“汪嗚?”能吃嗎?帕彼的眼神很閃亮。

“當然不能吃,你這個小笨蛋。”特洛斯按了按它其中一顆小腦袋,“這是曼德拉草。”

“汪?”能吃嗎?亮晶晶的眼神更閃亮了。

“笨蛋!雖然它的根部確實挺像蘿卜的,但也是不能吃的。”

“汪汪!”蘿卜蘿卜蘿卜!帕彼想起了昨天晚上俄耳叔叔做的蘿卜燜牛腩,好香好香的,可是醫生卻說因為調味料太多對狗狗不好,可能會造成皮膚、腸胃及其他的疾病,嚴重了甚至會導致生命危險,所以它們一口都沒吃到。

“不行啦!”特洛斯非常難得地堅持了自己的立場,沒有像平時一樣縱容自家的小侄子,“這棵曼德拉草我也是偷出來玩一下,待會要還回去的。”

“汪汪!”玩具玩具玩具!

“不行,這可不是普通的玩具,家裏的小朋友不可以玩的!”

“汪嗚……”帕彼失望地耷拉了小尾巴,小耳朵都無力地低垂,頭上明顯地飄出‘叔叔好殘忍好殘忍好殘忍”的小怨念。

特洛斯雖然一副凶惡的摸樣,但是他就是拿自己這個毫無殺傷力的小侄子沒轍,隻好哼唧著有點不甘心又沒辦法地說:“好吧好吧,我就給你玩一下好了,聽著,這可是非常危險的遊戲。還有記住,不許告訴俄耳!不許告訴醫生!對了,還有絕對不許告訴你老爸刻耳柏洛斯!要是他知道我帶你去玩這種遊戲,一定會把我綁到地獄冰湖上頭倒吊一百年。”

“汪!”

帕彼小狗挺起胸膛,以它們地獄三頭犬的名義發誓。

厚窗簾要掉不掉地掛在窗邊,屋裏頭不通電所以沒有燈光,即使外麵陽光燦爛屋子的角落依然籠罩在陰森的黑暗中,牆壁上斑駁的痕跡帶著一種腐爛老朽的陰森。

這幢屋子曾經是一個有錢商人的居所,後來這位商人破產把所有的產業拍賣抵債,房子成為了政府所有物。一開始還隻是普普通通的住宅用途,但十八世紀一次黑死病蔓延了這個小鎮,許多人感染了這種致命的疾病,當時為了控製病情,政府官員決定把所有的病人集中到一個地方——這幢舊城區宅子裏。

被黑死病折磨著的病人不但沒有得到藥物的治療,甚至連水和食物都沒有。沒有人知道裏麵發生過什麼事,隻知道在這座外表華麗的屋子裏,死神每天都隨心所欲地狩獵那些痛苦掙紮的靈魂。

當瘟疫結束,政府官員甚至不敢再打開這座建築的大門,而選擇把它永遠關閉。

而現在,這幢屋子已經成為了湮滅在時間中的……鬼屋。

忽然,在光影迷糊之間的牆角,有什麼肉眼看不到的東西從地麵鑽了出來拱動著使得那落地的簾子動了動,可是地麵上的灰塵半點都動,慢慢地,出現了一個非常非常淺的左手手印,然後距離這個手印幾厘米處又出現了一個右手的手印,就這樣,手印緩緩地向前蔓延,竟是向著背對著窗戶的青年和他身邊的小狗而去。

特洛斯正聚精會神地把一條繩子綁在曼德拉草露在泥土外頭的根莖部位,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異狀,而帕彼更是一臉的期待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沒有絲毫鬆懈。

手印越來越靠近,甚至逐漸出現了半透明的鬼影,那是一個下半身腐爛到見到了骨頭、上半身也瘦得像皮包骨似的,還因為黑死病全身中毒出現的衰竭和出血禿禿掉發的頭顱已經跟骷髏頭沒多少差別了,那隻沾染著惡血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抬起來,突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抓向青年的後背。

誰想那青年與那三顆腦袋的小狗在這瞬間猛然回頭,也許是因為鬼魂的位置在他們的下方有點背光,導致他們的臉在鬼魂眼中仿佛出現了一種手電筒自下往上照的那種恐怖效果。

森森盯著它的青年扯起嘴角,露出鋒利的犬牙:“吵什麼吵!滾一邊玩兒去!”

而那隻同樣因為小鼻子尖尖而在鼻翼上出現奇怪陰影的拉布拉多小狗,明明隻是一隻小狗,卻充滿了威脅力,好像隻要再靠近它那麼一點點,打擾到它那麼一點點,鬼魂就會連渣渣都不剩下。

特洛斯懶得理後麵的無聊家夥,認真地繼續把繩子的另一頭綁到帕彼的腰上,然後鄭重其事地問:“準備好了嗎?”

“汪!”“汪汪!”“汪!”帕彼興奮地搖尾巴,迫不及待地要開始這個遊戲。

旁邊被罵得有些暈暈乎乎的鬼魂總算是回過神來,它的表情變得更可怕和猙獰,死在這屋裏的病人被丟棄在這裏長達數個世紀之久,他們的靈魂無法安息,始終被死前的痛苦和恐懼折磨著,漸漸化作了惡靈,但凡進這屋子裏來的普通人,都會被它們襲擊並拖入痛苦的深淵,可是今天進來的青年居然非但完全不懼怕惡靈,甚至還跟一隻小狗在屋裏玩得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