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利米說了個非常拗口的單詞,埃隆幾乎記不住發音,果然這世界太大,人一生絕不可能將足跡印上所有國度。
埃隆接下來又有的沒的問了些關於他個人的問題,耶利米要麽不回答,要麽回答得聽不大明白。埃隆也感到對方不願在自己麵前暴露隱私,他不至於這麽沒眼力見,不留痕跡地引開話題,談美術,談藝術,談盧塞河。
耶利米很快就吃飽了,支著下巴看他:“我以為你會學商。”
埃隆失笑:“為什麽?因為你今天見到我的時候,我穿了西裝嗎?”
“不知道。”耶利米問,“你喜歡畫畫嗎?”
“當然。繪畫和音樂,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兩種語言,而且他們全世界通用,不分種族、性別、年齡和際遇。可惜我五音不全,隻能放棄音樂。”
“你都畫什麽?”
“畫景色多些,尤其是自然景物。我喜歡不變的事物,人變得太快了。”
“是啊。”耶利米低聲喃喃,不像講給他聽,“人會變的。過去的事情,很快就忘記了。”
那話語中的傷感讓人無法忽視,連帶著埃隆也不自覺低落起來。
他想了想,收起餐盤,拿出旅行路上淘到的古董唱片機,悠揚的音樂吱吱呀呀播放起來。埃隆站到耶利米麵前,向他伸出手:“跳支舞吧?”
*
他們跳了很久,下半夜街區重新通上電,外麵黑暗的街道變得明亮。
他們依舊沒有開燈,一圈圈在屋子裏旋轉,直到蠟燭燃到了最底,直到雙腿沉重,直到雙雙跌落在沙發上。
耶利米很輕,壓在他身上像一片沒有歸處的葉子,纖細的腰身一隻手就能環過來。埃隆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麵龐,後者垂著眼睛不敢看他,密密的睫毛止不住顫栗。
少年人過於神秘,他想過拉近距離,但都沒成功。此刻,哪怕是如此親密的擁抱,都無法填滿他對他的好奇。
埃隆試圖抗爭過,還是敗在誘惑之下,啞聲開口:“告訴我,你成年了。”
“十九了。”
“相信我嗎?”
耶利米沒有說話。
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唱片還在繼續走著針,低吟淺唱著寂寞的心事。
蠟燭終於燒到了最後一截,徹底熄滅,清甜的香味在空氣中越來越淡,直到被另一種濃情所取代。
晚風將掀起窗邊的薄紗,秘密地拂過交頸的年輕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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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隆在入住時可沒料到會這麽快就有同伴,臥室裏還是單人床,此刻兩個人擠,搖搖欲墜,四四方方的木材承受了它不該承受的重量,有點兒動靜都會發出痛苦的聲音。
埃隆已經睡著了,但雙手依舊牢牢摟著他的腰,好像怕他掉下去,又好像怕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