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沒有再多的對話。寬大的房門被打開,魏應弘先一步走了出去。沒過多久,陽駱承也離開了。
夜已深,宮內隻剩下些巡夜的侍衛。
陽駱承站在禦書房外的岩廊上,仰頭,目光深入黑不見底的夜空。
或許是一刻鍾,或者一個時辰,又或者更久。陽駱承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站立著,即使輕狂的風,打在他身上,吹亂了他的長發和衣襟,他依舊一動不動。就那樣看著,一味的看著,好像濃厚的雲層裏麵有著什麼東西,又或者什麼都沒有。
遠遠看去,忽明忽暗的光線把他冷傲的身影,映照得有些黯然和蕭索。
又一陣涼風吹過,陽駱承收回了神,走下盤龍的石階。隻是,他不是去鳳儀殿,而是獨自一個人,朝向著皇宮最深處的北轍苑走去。他步伐很緩慢,穿行在色調深沉的夜裏。最終,那回蕩的腳步聲,停在了一片竹林前。
透過竹林的縫隙,遠遠的,可以看到風中搖曳的一點燈火。弱而不滅,仿佛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到來。
竹林底下,鋪著一層枯黃的竹葉,踩在上麵,發出‘嚓。嚓’清脆的聲響,恍若葉子中殘留的生命在瞬間破碎。
生命,就是這麼脆弱,不論是樹。。。。。。還是人。陽駱承低頭,借著遠處灑來的微弱光芒,看著腳下四分五裂的葉片。濃鬱的夜色,把他的眼瞳映襯得格外黑,更是有一層感傷,在慢慢腐蝕他的眼底。
短暫的滯留後,陽駱承再度提起了腳步。風掃過竹林,把他踩碎的葉子,一起卷帶到了別處。
竹林的後麵,是陽駱承攻占皇宮後,讓人新建起來的閣樓。十幾天沒來,閣樓四周,已經細心栽培上了成片的花。不是牡丹、菊花這類名貴的品種,是山茶。寒冷的深冬,一株株細弱的枝幹上,卻是生長著翠綠的葉子,帶著生的氣息。熬過冬季,它們便能開出燦爛的花朵。
似乎怕踩到那些剛種下的山茶,陽駱承很小心的繞行到閣樓的正前方,從沒有根植過的小徑進入到閣樓的一層。
在台階的左右兩側,分別還放著兩個大花盆,裏麵種著兩株小小的嫩苗。葉片和山茶相似,又有些不同,陽駱承隻是稍稍的看了一眼,便從中間走了過去。
二樓靠樓梯,最左邊的房門被陽駱承推開,趁機灌進去的風,差點把桌上燃著的一盞燈吹滅。裏麵的人還沒有睡,坐在炕的一邊,擺弄著手下的棋局。
聽到動靜,下棋的白衣男子回過頭,那是一張年輕、清秀俊朗的臉龐,最多二十三四歲。借著屋裏的燈光,認真看,樣貌上和陽駱承有著七分的相識。
隻是,陽駱承更為的犀利,像一把剛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而那個白衣男子,則像一柄厚實的劍鞘,相對劍而言,更為的溫和,也不具殺傷力。
“看來,你在這裏倒是很享受。”陽駱承看著一臉閑若的白衣男子,表麵上看似嘲諷,他的心底,卻是很欣慰。
隻要眼前這個白衣男子能好好的生活著,他所做的一切,便有了價值。
魏應弘以為陽駱承無情,確切的說,他是有情的。不過,他那些感情,早在血雨腥風中消磨殆盡。直至他感覺,他體內流動的血液都是冰涼的。
“下棋,還是要兩個人,你來得正好。”白衣男子把棋盤,推到桌子的正中位置。他完全不在意陽駱承戲謔的神情,還有那讓人不寒而栗的氣勢,就像麵前站著的是一個平常人。白衣男子口氣平和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