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昨夜如夢(2 / 2)

常大柱始終一言不,悲痛就是一種力量,他在山道中不知疲倦地前行,不管平板車上麵躺著的是大周的太子,還是燎原的草民,他都不關心,他唯一關心的是嶽橫門既然想殺掉這個人,那他就應該讓這個人活著……為此,他捅了那道黑影三十七刀,並親自割下了他的頭顱,然後燒掉了那間常院……

這就是仇恨,哪怕注定從此一個人飄零在世間。

萬俱寂的山丘平原上,不知什麼時候起開始泛起一絲絲亮光,攬月峰的輪廓變得漸漸清晰,巍峨的奉城開始出現在北方的地平線上。

淩動站在高高的土堆上麵,望著眼前水墨畫一樣的景象,禁不住輕輕歎了一口氣。在青山的那個夜晚,他“斬斷凡塵”,靈識經過了鴻蒙的洗禮,淨離火的錘煉,已經融入了氣海中,變得無比寧靜和清明,這是一種質的變化,因此,稱為神識也不為過。

所以,隻一眼,他就感覺到了這些景象中的不同尋常。

入城的官道上,一名中年菜農挑著扁擔,踩著泥濘匆忙而行,似乎要趕在日出之前,將新鮮的蔬菜運往城裏,他的身後,一輛馬車飛馳而來,車上的馬夫正有節奏的拉著韁繩揮動著手中的馬鞭,同時出如同春雷般的呼喝。

“讓開!讓開!”

聲音傳得很遠,前麵的菜農聽到呼喝,很本能地側過身子,於是,那根扁擔跟著橫了過來,扁擔太長,馬車太快……

揮鞭的馬夫怎麼也想不到意外來得如此突然,好在他有足夠的經驗,他站起身子,韁繩狠命地往左一帶,駿馬吃痛出一聲長嘶,奮起的馬蹄最終落向官道左側的土坡上……

如果沒有昨夜的一場春風化雨,如果通往奉城的官道不夠濕滑,如果那名菜農沒有那根扁擔……

可是……沒有如果,馬車還是衝出了官道,衝上了土坡,在用一個軲轆行駛了一個半車廂的距離後,終於側翻,可憐的馬夫連同那根長鞭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土坡上滾了幾滾才停了下來,官道上,那名菜農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一時間呆在那裏。

“救人!”

喊出這兩個字的不是菜農,而是土坡上的常大柱,這個憨厚的青年哪怕是經過了如同噩夢一般的昨夜,依然沒有辦法去改變他的本心。

他毫不猶豫地解下肩上的拉繩,朝著土坡下方奔行,朝著那名倒地不起的馬夫跑去……

雨水濺起,泥屑四飛,常大柱感受到了清晨的風,就在他準備蹲下身子的那一刻,忽然看到了一道光,緊接著,清晨的這道風陡然間變得刺骨起來。

躺在地上的馬夫本來應該奄奄一息才對,可偏偏這個時候,他的手指輕微地動了一下,隻一下,那根始終未曾脫手的馬鞭卻暴出一道強烈的氣息,如同一條毒蛇射向常大柱的咽喉。

與此同時,地上的馬夫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帶著殘忍,帶著嘲笑,甚至帶著憐憫,甚至這一刻,他還有閑暇想起了昨夜如夢一樣的場景。

“我讓你去殺一個人,或者是幾個人。”

因為這句話,馬夫淩晨時從夢中驚醒,然後就看到了床頭站著的一個人,當他看到這個人柳葉一般的細眉時,他的神態變得恭敬無比。

“殺誰?”馬夫全無睡意,究竟要殺幾個人。

“我也不知道是誰?”青年的細眉蹙在了一起,淡淡道,“我隻知道有一個人傷得很重,無法行走,這個人必須死,而和他在一起的人也必須死。”

“……目標在哪裏?”馬夫微微有些遲疑。

“我也不知道在哪裏?”青年的臉上露出愁容,“但我知道他們一定在去奉城的路上。”

目標特征明顯,路線也明確,這兩點對於馬夫來足夠了,因為他是馬夫,姓馬名夫,燎原最恐怖的刺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