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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和眼前類似的場景,葉季安其實見過。某年某個一樣寒冷的冬夜,他回到家衣服都沒換,摔在床上倒頭便睡,趴了十幾分鍾猛然驚醒,仍不想動彈,寂寞地刷起朋友圈。他看見大學同學的近況——那姑娘情人節被求婚了,玫瑰花瓣鋪滿一後備箱,四個角燭火曳曳,最中心擺著一個小盒子,盛著戒指。

也許是太激動了,老同學連發好幾條,視頻文字九宮格照片都有。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葉季安還逐個點開觀賞了一番,餓得想死的時候,被別人的幸福嘩啦啦地沖刷過去,那酸爽,可謂令人印象深刻。

現在更大的一片花池擺在他麵前。

或許用“池”來形容有些怪異,但葉季安想不出更確切的詞了。還不是花瓣,是整朵整朵的玫瑰,擠擠挨挨地簇在一起,就好像暗湧的水波,那種紅色,隻能說濃得發黑、濃得像要流淌。而這池中又絕不僅僅隻有玫瑰,它隻能當個底座,花朵上方也擺著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小盒子,小盒旁邊還有個玻璃箱,在裏麵安然趴著的,是一隻小小的短尾蜥蜴,赤青相間的顏色,花紋像小鳳梨,卻又比較圓滑,被後備箱的環形燈光照得玲瓏。

“鬆果蜥幼苗,才三個月,”梁逍解釋道,“從澳大利亞送過來,幸好沒有斷尾。”

“送給我的?”葉季安看看梁逍略顯緊張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他覺得這小東西看起來圓頭圓腦胖乎乎,應該比馬克思還好摸,於是捧起那玻璃箱子仔細看著,“沒什麼精神呢。”

“外麵太冷了,它還不習慣,”梁逍也抬起手,用發紅的指尖輕輕碰那玻璃,那蜥蜴竟張了張嘴,示威似的沖他伸出藍色的舌頭,梁逍笑起來,“管家剛剛從機場給我送過來,車也給我開來了,但這些花都是剛才我自己鋪的哦。”

葉季安確實被“管家”這詞驚了一下,但轉念一想,又有什麼可詫異的呢,自己家這位一直就是這麼一個被人捧著的小少爺,至於為什麼是從機場拿來的禮物——怕不是這種金貴活物,專門遣了個人去護送它遠渡重洋。他輕手輕腳地把那吹風受凍的小鬆果放回後備箱,摸了摸梁逍同樣冰涼的臉,濃濃看著他的眼睛,“我很喜歡。”

“就叫它恩格斯吧。”他又道。

梁逍忽閃著眼睫,興致勃勃道:“這個品種和花色超級難買的,也很難養,我排了三年多的隊,等我的那隻被母體繁殖,孵化,和前輩體檢的那天,它終於出生了,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和前輩在一起,就要把它送給你。”和以往說起爬行動物一樣,梁逍有他自己閃閃發光的小世界,沉浸其中的樣子實在太開心也太單純了,總讓葉季安很想親一親,但就在自己公司樓下,隻能暫且忍著。

他握住梁逍的手,用力捏了捏,若有若無的花香浮動在冷風中,像是脆甜的冰糖,“所以我能說它是我們愛的結晶嗎?”

梁逍別過臉去,“不要……好肉麻。”

葉季安哈哈地樂,也不逗人了,這就要合上後備箱,快點讓那恩格斯暖和一下,卻被梁逍攔住,“還有呢!”他抄起玻璃箱邊的小盒,直往葉季安手裏塞。

打開一看,是枚車鑰匙,車標是個變體的L,雷克薩斯。

“車牌號我也弄到了,就停在咱們家地庫裏,是我用自己的工資買的,隻買得起這種,型號是LS,黑色的,我覺得很適合在城市裏通勤,”梁逍認真地說,“我以後會賺得更多,就能給前輩買更好的了。”

葉季安僵站在那裏,愣是半天沒說出話來,他知道,這牌子的車都是進口的,少說也是百十來萬,對他來說當然足夠好,然而他語塞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則是,梁逍這話未免說得太可愛了。

弄得他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就是一個情人節……”他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一輛車太貴重了。”

“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情人節,就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啊。”

“我知道。你用自己工資買,我真的很感動,我也明白你的意思,”葉季安把腦袋靠在梁逍肩上,蹭了蹭,“但是你隻用花其中一點點,送我支玫瑰就夠了,更何況還有這麼一大車玫瑰,還有一個恩格斯,我已經很滿足了。”

梁逍沒吭聲,隻是用力摟了他一下,又將那車鑰匙揣進大衣口袋。直到兩人都坐進車子,空調暖烘烘地吹上來,他才開口:“我這樣做,讓前輩覺得為難了嗎?”

葉季安一愣,“我是有點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