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寧和眼前一花,慌忙間手掃向了堆金疊玉般的香檳高塔,整個人失衡,重重向後傾倒。
人群唬慌,潺潺流水似的交響樂停奏,紛紛揚長了脖子往那兒張望。
“寧和!!”鬱氏夫妻推開麵前擋住的人,一把跪在地上,妄圖攙扶拉扯起昏迷的小兒子。
管家背後出了一身冷汗,手上的動作卻比誰都快,撥通了110。
庭院裏的鬱斯年和鬱斯月知道小弟出了意外,飛快進來。鬱斯年雖擔心小弟情況,可現在滿堂賓朋還在,他和鬱斯月隻得處理現場,安排客人離場。
人群之外,鬱寧和杵在垂絲花架前,看著經過自己身邊的一位男士,伸手,穿透。
今天是鬱寧和的十九歲生日,醫生囑咐他不要飲酒,但是香檳塔太漂亮了,他又從來沒喝過酒,因此沒忍住,避著眾人,偷拿了一杯,隻小小地抿了一口。
植物清香和柑橘等香氣充斥口腔,朝著身體各處蔓延。
鬱寧和輕輕咂吧嘴,眉間細蹙,大大降低了對酒水一類的預期,但是也不算壞,歸結到可能是自己沒喝習慣吧。
他放下香檳杯,臉上滾燙的厲害,想去外麵透氣轉轉,才走了一步,眼前一花,憑借著本能往四周拉拽,企圖能找到穩住自己的東西,到頭來,卻隻是掃落堆疊整齊的香檳高塔。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個感覺就是痛。
那塊地方是沒有鋪地毯的,直直摔下去,對自己身體了如指掌的鬱寧和能百分百確定自己要命喪黃泉了。
想到這裏,成了白霧狀態的鬱寧和萬分後悔自責和不舍。
大哥和大姐井然有序安排賓朋離場,救護車也開了進來。
他看著爸爸媽媽和哥哥姐姐淚眼汪汪跟著自己的身體上救護車,心如被鈍刀子割一樣難受。
母親是三十八才生下自己,在懷孕八個月的時候走路崴腳,導致自己早產,本來也沒什麼事,好好養著,以後也還能活蹦亂跳成個正常人。
隻是誰能料到鬱寧和命不好,打小就愛生病,一場發燒熬了四五天將將好,他哥哥鬱斯年又帶到祖父家去玩,結果不小心失足,掉到池塘裏嗆了幾口水,如果不是祖父家的大金毛發現,下水咬著他的衣服拽到岸邊,恐怕現在他的墳頭草都幾米高了。
從那以後,鬱寧和的身體情況急轉直下,不能跑不能跳,剛入秋就要穿上長袖,一點寒氣就能把他輕易“降伏”。
鬱母對此感到非常心疼,每次鬱寧和犯病,她就偷偷抹眼淚擤鼻涕,覺得是自己的不該,不該把寧和生下來受苦,他的哥哥姐姐們打小就騎馬跳舞,想學什麼愛好就學什麼愛好,想去哪裏玩就去哪裏玩,隻有寧和,他隻能看著哥哥姐姐發光閃耀,卻還害怕自己這個當母親的自責,總勸她寬慰,說他覺得現在挺好的很知足。
這話出來,鬱父也濕了眼眶。
鬱寧和可以任性,可以蠻橫,甚至可以撒潑打滾,他有無數個變壞的理由——怪母親不小心、怪哥哥帶他去外祖家玩……但是他沒有,他非常曉事。小時候偶爾負麵情緒到了極點,哭鬧發泄後還會和他們道歉,慢慢大了,也不在他們麵前哭了,隻自己躲起來消化完,當成沒事人一樣揭過這一頁。
他是整個鬱家最受寵愛的人,爺爺奶奶、外祖父母、爸爸媽媽、兄長姐姐和旁係親戚,見過他了解他,就沒有一個不疼惜可憐他的。
沒想到自己還沒在大人跟前盡孝心,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鬱寧和抿唇,看著急救室外的一眾親人,胸腔起伏一下比一下劇烈,眼底泛上來一陣一陣的酸澀。
他不想死。
他放不下這麼一大家子的人。
【檢測到合格人選!】
鬱寧和眨著淚眼蒙矓的雙眼,醫院場景被無邊的白色取代,一眼望不到頭。
“誰?”
麵前浮現一個手掌大小的球體,球體正中間有一隻機械眼,此刻正彎成月牙狀,能讓看見的人明白到它的心情。
圓形球體浮現完畢,圍繞著鬱寧和轉了兩個圈,上下點頭,看起來甚是滿意:“hi,我是拯救部門111拯救號,竭誠為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