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世界上也有一個人曾這樣對她說過，也做到了。
他死了，她活著。
他護送著她一程，如今，護著她的人，變成了慕棲洲。
這一刻，沈南意覺得自己好沒用，為什麼她總是成為那個被保護的人？
她不想再看到有人為了保護她而死，她受不了。
她接過毛巾擰幹，換她來為慕棲洲擦洗：“你也是，傷口別沾水，我來幫你。”
慕棲洲見她這樣乖巧，甘之如飴地坐在一旁，任由她來擺弄。
溫暖的燈火，氤氳的熱氣，她蔥白的手時不時滑過他的肌膚，小臉一起一伏，鼻尖的小黑痣越發靈動；因為心疼他的傷口，她的眉心微蹙，擦得格外小心。
慕棲洲覺得，這一刻，自己的人生已得圓滿。
“玉玨收好了嗎？”他驀地一問。
沈南意半蹲在地上，抬眼：“收好了啊，在我的芥子袋裏。怎麼了？”
“收好就行，你的東西總是亂放，我隨口問問，睡吧。”
慕棲洲寵溺地摸了摸她絲緞般的黑發，捧著她的小臉親了親。
沈南意順手就摟著他的脖子，仰著臉回應著他。
“唔……”沈南意驀地鬆開，捂著嘴：“慕棲洲，你屬狗的啊，咬到我舌頭了。”
慕棲洲黑眸深深，似笑非笑：“不親重一點，怕你忘了我。”
沈南意輕輕給了他一拳：“胡說什麼呢。”
兩人簡單地洗漱之後，換了身幹淨的睡衣，便相擁入眠。
沈南意甚至來不及和他提鬼界聖女的事，慕棲洲的鼾聲便起來了。
他這是累壞了。
沈南意心一抽疼，人又貼近了他的胸膛幾分。
熟睡中的人動了動，本能地伸出大手一撈，將她摟得更緊。
她想起孟春的話：“不要告訴府君……”，算了，還是不提了。
畢竟鬼界聖女之事太過遙遠，眼下他也沒這個心情聽八卦。
待打贏仙界那幫虛情假意的東西後，再去查查，到底當年那誆騙聖女的，是哪個不要臉的狗男人。
無量道長既然能說服天尊用兵來幽冥抓他，想來這天界，也沒幾個人是明事理的，都該打。
連帶著那不長眼的天道，黑心肝的老寡婦，屆時她都要狠狠教訓一番。
想著想著，她摟著慕棲洲沉沉地睡了過去。
*
一夜無夢，醒來，天地早已風雲色變。
她靜靜地躺在一葉扁舟之上，抬眼便是海天一色。
火紅的日頭自西頭下沉，如大師潑墨揮毫，在天地間鋪陳豔麗的華章。
晚霞如錦緞徐徐鋪開，若不是隻有她一人，這定是一幅令人流連忘返的畫卷。
沈南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許久再睜眼，才真的相信自己在海上。
慕棲洲呢？地府的人呢？他們都去哪了？
自己明明睡在床上，怎麼會無緣無故地上了船，飄在海上？
“阿洲……你去哪了？”她站了起來，小船微晃。
船身之外，籠著慕棲洲親手設置的結界。
這個狗男人，不知什麼時候迷昏了她，將她送上了船。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難不成……
沈南意心頭湧起無垠的恐懼，他曾許諾過同生共死，可如今卻將她一個人棄在船上。
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他與無量道長今日之戰，已做好了死的準備。
“慕棲洲！你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