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墨楓聽不懂懷東籬說他被幹淩怎麽了,他很不解,懷東籬離不開懷謖卻又爲何不見他?他和父王是不得不分開,懷東籬又是爲了什麽。
“我會把你帶到戍城。幹淩已經死了。”
懷東籬搖了搖頭,眼淚不停地掉:“墨楓,你不懂。我不能見父皇。隻要我還和父皇在一起,父皇就會被人恥笑,被人辱駡。墨楓,我愛父皇,我不能再任性地讓他因我而受到傷害。因爲我,父皇已經丟了燕國,還差點丟了性命。”
冉墨楓皺著眉說:“懷謖沒有死,你可以見到他。你和懷謖的事,是你們自己的事,別人的話不要聽就是。燕國即使不被楚國所滅,也會被我所滅,北淵會一統天下。”
懷東籬怔怔地看著戴著眼罩的少年,他的表情是那樣的嚴肅,說出的話是那樣的肯定。而他卻對這個打算滅掉燕國的少年生不出半點的惱怒。
好半晌後,他有些複雜地說:“北淵……也準備一統天下啊。我以爲冉穆麒沒有這個心思。”聽父皇說,那個男子很美,沒有野心。
“隻有北淵統一了天下,我和父王才不會再分開,父王也不會有危險。”
冉墨楓的這句話驚掉了懷東籬手中的兔子腿。他瞪大雙眸,嘴唇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
冉墨楓撿起掉在地上的兔子腿,把上麵的灰吹掉,又在火上烤了烤。“可能不會再有機會吃到肉了,你要多吃一點。”說罷,他撕了一條幹淨的兔子腿遞給懷東籬。
懷東籬木然地接過,看著少年吃起那條髒的兔子腿,心被人用錘子猛敲。
“墨楓……”
“你今晚早點睡,明天一早我們就要趕路。我會帶你到戍城見懷謖。你和他可以到仁昌,那邊不會有人說什麽。懷東籬,我必須盡快趕到槐屏,你若不想拖我的後腿,就不要讓自己的病加重,我不能耽擱。”
冉洛誠是和霍叔一起遇刺的,見到霍叔,他就可以知道一些當時的情況,而他也正好可以把懷東籬暫時交給霍叔,這樣他就能空出手去查找冉洛誠的下落。還可以讓霍叔派人去找父王,讓父王在他回來之前,不要離開戍城。
“啊,嗯。”懷東籬呆呆咬著兔子腿,少年根本不聽他說的,固執地要把他帶去見父皇。心又開始動搖,吃了幾口,這才想起少年吃的是他剛才掉在地上的兔子腿,正想要過來,卻見少年已經在啃骨頭了。
“墨楓,我吃不了多少,你多吃點。”懷東籬的眼眶熱熱的。把烤好的野鶏遞到少年麵前。
“我可以吃樹皮和草根。”少年把野鶏和兔子都推到懷東籬麵前,把骨頭也全部吃了下去,“天冷,吃不完也不會壞,你收好,帶在路上吃。”
“墨楓……”懷東籬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撕了條鶏腿給少年,卻被少年推了回來。
“你吃飽了先睡。”少年從懷裏拿出地圖,不再理會懷東籬。
懷東籬含著淚把自己的肚子填飽,學著少年把難咽的骨頭全部吃下去。少年已經夠累了,他爲何還要給少年找煩惱呢?不管自己的身子有多髒,不管自己有多弱,隻要少年沒有嫌他累贅,他就要努力撐著。
……….
“墨楓,你也不願和你的父王分開嗎?”
躺在屋內唯一的一張木板床上,懷東籬問火堆旁嚼著草根,還在看地圖的人。
“嗯。”冉墨楓從地圖上擡起了頭,露出的左眼閃出光亮,“我要和父王永遠在一起。”
沈默了許久,懷東籬顫聲問:“墨楓……你也,愛著你的父王?”世上會有這麽巧的事嗎?他緊盯著少年的臉。
冉墨楓有些困惑。父王讓他說愛,但他幷不懂何爲愛。
“我不能離開父王。”他看向懷東籬,不明白對方爲何變得很激動,繼續道,“父王說他愛我,我不懂愛是什麽。但我知道自己不能離開父王。等天下統一,我不會再離開父王。”
懷東籬緊緊咬住牙關,眼裏是驚喜。就像他鄉遇故知,他沒想到,這個把他從楚宮中救出的少年,竟然和他一樣!
“父王說,我們兩個是世上最親近的人。隻有父王能和我親近。”冉墨楓誠實地說出他和父王的關係。懷東籬閉上眼,心中極不平靜。以爲他要睡了,冉墨楓低頭繼續啃草根看地圖。
“墨楓。”
“嗯。”
“謝謝你。”
懷東籬翻身,背對著冉墨楓道。
“你還能睡四個時辰。”冉墨楓提醒。懷東籬沒有出聲,他悄悄擦去眼角的淚,在心中道:謝謝你,墨楓,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