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又從屋裏出來一名宮女,和小太監一樣,她先是探頭出來四處張望了一番,發現無人才輕聲開門走出。她手拿兩身衣裳,是男人的裏衣,還有一條床單。她沒有關上門就走,而是把門鎖了,這才離開。
躲在暗處的兩人彼此點點頭,在那位宮女離開後,兩人掏出匕首慢慢接近小屋。先小心地把鎖撬開,一人在外望風,另一人走了進去,沒有發出半點動靜。
屋子裏的擺設很少,卻有一張極大的床,屋內飄著明顯的藥味,放下床帳的床內不時傳出一人的咳嗽聲,聽聲音該是個男子。屋內沒有其他人,“賊人”右手握著匕首,輕手輕腳地接近大床。待床上人的喘息聲漸漸平穩後,他拿過床邊案幾上的油燈,用匕首挑開了床帳。
而當他看清床上的人是誰後,他還來不及發出聲音讓門口的同伴快逃,就被人從後點了穴道,打暈了過去。油燈和匕首穩當當地落入一人的手中,沒有驚擾到門口的人。屋外傳來幾聲貓叫,床上的人和床邊的人彼此示意後,兩人吹滅油燈,提起暈過去的“賊人”。不過他們沒有從正門離開,而是掀開床板,進了密道。準確的說,那不是密道,而是皇宮中的一處秘密監牢。
冷宮裏隱約又傳來女子的低泣,沒有人發現有兩個“賊人”來過,更沒有人發現“他們”是有來無回。蕭瑟的寒風吹過皇宮,有人沈睡,有人徹夜難眠。
………
下關大營內掛滿了白布,跟隨冉穆麟前來的五百先行軍的屍體陳列在營地前寬闊的場地上,身上蒙著白布,同時還有一百多名士兵和黑衣人的屍首。連夜搭建的靈堂內,冉穆麟的屍體擺放在一塊木板上,他靜靜地躺著,身上的箭已被取下,若不是他已經沒了氣息,幷不蒼白的身體讓人不敢相信他已經死了。下關大營充斥著濃濃的悲傷,副將王充跪在地上頭戴白綾,痛哭流淚。營地內,許多士兵都在哭,有的強忍悲傷,有的捂眼哀嚎,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沒有人能在如此的氣氛下保持平靜。
王充的身後是五位剛剛趕來的人,晝、易和淵三大仙者第一次同時出現在世人的麵前,竟然是在此等情況下。哭得幾乎斷腸的冉洛仁被淵點了睡穴,暈倒在他的懷裏。薛祁聽著這滿營的哭聲,掙開爹的手走了上去。越過哭得快昏死過去的王充,他來到冉穆麟身邊,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悲傷,就那樣一言不發地仔細端詳著冉穆麟的臉,還有他胸口早已凝固的兩處箭傷。
“王爺……王爺……王充對不起您,是王充害了您……王充沒想到李達早已被楚國收買……王爺……王充該死,是王充害了您……”
王充哭得嗓子都啞了,灰敗的臉色,赤紅的雙目,幹涸的嘴唇還有滿臉的胡渣子讓他看起來異常的憔悴。
薛祁沒有看李達,他就那樣細細端詳著冉穆麟,然後他擡手碰了下冉穆麟的臉,是那麽的冰涼。易走到了他身邊,伸手摟住他,無言的安慰。
“爹,”薛祁低低開口,“墨楓和他,就像我跟爹,誰都離不開誰。”
易摟緊了他。王充的哭聲小了下去。
“爹,”薛祁仍是凝視著冉穆麟,道,“我從未見過失去理智的墨楓。”他死了,墨楓會瘋,會成魔。
易隻能摟著他。王充低著頭,哽咽。
薛祁很淡地嘆了口氣,在轉身之時看了眼王充,搖了搖頭。
“爹,墨楓若是瘋了,就讓他瘋吧。”拉了爹的手,薛祁朝靈堂外走,路過王充時,他幽幽道,“莫哭了。他已死,你哭得再大聲,他也聽不到了。省些力氣,等墨楓來吧。”留下一句讓王充心裏發顫的話,薛祁極慢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