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上的那三個明顯與衆不同的人引起了殷霍的注意,他胯下的馬今日顯得異常焦躁。在安撫無果後,他冷然地下令:
“既然你們無意救他,那就別怪本將不仁了!放火!”
四隻火把丟在了木臺上,澆了油的木柴瞬間燃燒,立刻的,趙賢的四周燃起了熊熊大火。
“將軍!”伴隨著城墻上士兵的大喊,三道白色的身影從城墻上飄了下來,直奔趙賢。城門打開,不知何時離開城墻的桂尤領著八萬先鋒兵馬沖了出來。
“殺了趙賢!殺了那三個人!將士們,沖!”
殷霍感覺到了危險,揚聲下令。士兵們如潮水般沖向迎麵而來的三人和北軍。突然,一陣狂風平地而起,燃燒的木台帶著火苗被卷上了天空。一抹黑影在混亂中踩著士兵的肩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來到被綁著的趙賢麵前。腳還未落,手中的長刀發出鬼般的嚎叫,趙賢身後的木樁成了碎片。
“你……”來人令趙賢心驚,嘴中去了異物,他卻說不出話來。
比他後一步到的三人猛然停下,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人──紫紅的長髮,三隻妖異的眼睛,手中泛著紅光的“鬼嘯”,還有他背上的那個依然在沈睡的人。驚楞的趙賢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他背上的那個閉著眼睛的人,大驚地後退幾步,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王爺!!”
來人把背上的人用披風裹緊,轉過身,圍過來的衛軍嘩地向後散開,有的甚至摔倒在地,嚇得爬不起來。不隻是衛軍,就連沖出來的北軍也忘了動作,最前方的桂尤摔下了馬,驚懼地看著那個有些熟悉的陌生人還有他背上一動不動的主子。殷霍的馬不停地嘶叫,突然受不了地前蹄高揚把他甩下了馬背,驚得揚長而去。整個戰場靜悄悄的,爲這個不知是人還是魔的到來。
淵、晝和易來到他身前,凡是知道他們身份的人無不全身劇震。就見他們的左膝緩緩跪了下來,三大仙者半跪在了那個魔物的麵前,開口:
“將軍。”
城墻上,冉洛仁、薛祁都睜大了雙眼,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那個人……不是墨楓嗎?
“我已不是你們的將軍。”風吹過,三人被迫站了起來。冉墨楓一手暖著背上的垂下的雙手,一手提著“鬼嘯”:“往事已矣,能再見到你們已足以。我隻是冉墨楓。”
晝和易蹙眉看著他,淵的臉上再無淡然。
掃過周圍的衛軍和北軍,冉墨楓淡漠地開口:“爲父王報了仇,了卻了父王的心願,我就離開。天下間的事再與我無關。”
一匹馬從城內嘶鳴地奔了出來,冉墨楓擡眼看去,然後腳下生風直奔對方而去,在快接近時,他猛然躍起跳到了“將軍”的馬背上。
“北軍聽令!”
依然在震懾中的北淵軍隊上馬的上馬,布陣的布陣,沒有人敢磨蹭。桂尤慌亂地上了馬,又急忙把仍在震驚與悲傷中的趙賢拉上馬。晝、淵和易就站在那裏,靜靜地聽對方下令。
舉起右手的“鬼嘯”,赤紅的雙眸中央,青色的魔眼發出淡淡的青光,嚇死了許多人。
“殺。”
淡漠的聲音在整個下關回蕩。
將軍躥了出去,直奔敵方將領,這個時候雙方人馬才反應了過來。“殺!”桂尤大喝一聲,跟著沖了上去。“殺!!殺!!”北軍以從未有過的氣勢洶湧而出。
“墨楓……”城墻上,冉洛仁無聲地哭著。這一刻,他清楚地認識到,他生命中的那個人再也回不來了。皇叔的死帶走了那人的一切,若要那個人回來,除非皇叔活過來。
殺!殺了這些擋在他和父王麵前的人!父王,等我殺光了他們,我們就到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到那時,無人再能攔著我們,無人再能分開我們。
父王,你我彼此答應過的,這一世,永不分開。
戰場上,火焰、風刃、雨箭四起,三大仙者摒棄了以往的堅持,插手俗事。人世的輪盤,朝著另一個方向開始運轉。
不知過了多久,隻知天昏地暗之時,衛軍已再無活口。斬下最後一個人的首級,冉墨楓拉開遮住父王的披風,對著滿地的屍體和血水低聲道:
“父王,我們回京。”
全身濺滿了血的“將軍”走到小主人的身邊,用頭拱拱他,跪了下來。冉墨楓把父王向上托托,係好綁在父王腿上和自己腰間的帶子,跨坐上去。將軍站起來,甩掉頭上的血,踩著滿地的屍體向城內奔去,冉墨楓拍拍他的頭。
“將軍,去京城。”
“嘶……”
直到人遠去再不見蹤跡,身上沾著血漬的淵開口:“我們也走吧。”晝先行而去,易跟上。原本還是廝殺漫天的下關城外,還未融化的“血”地上,隻剩下殘缺的肢體和流淌的血河。北軍將士默然地看著那個人離去,沒有人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