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4章 Fearful Experience(1 / 3)

Ⅳ Fearful

Experience岩戶台分舍的大廳,變成了待起來比平常更為舒適的空間。

早晨柔和的陽光從仔細擦拭過的窗戶照入室內,而擺設在房裏的東西都已被打理的整齊劃一。

這般清新的光景,是亞夜從一大早開始致力於清理整頓與打掃的成果。

美輪美奐的程度甚至讓美鶴走進大廳,就以「太棒了(excellent)!」一句來誇讚。

位於大廳旁邊的食堂,則準備有膳食。

剖開的烤竹莢魚、高湯煎蛋卷、涼拌波菜、梅幹、納豆、海苔、醃白菜、味噌湯以及白飯。還泡好了綠茶預備著。盡管樸素,這樣的菜色仍然是無可挑剔。

亞夜做起管理員打工的那天早上。她手腳俐落地準備了這麼一頓早餐。

昨晚亞夜背的包包裏頭,似乎就是將這些材料與換洗衣物擺到了一起。所以對腕力有自信的明彥,才會覺得提起來沉甸甸的。

麵對眼前的早餐,美鶴感歎著。

「美極了(brilliant)!這真是適合日本人的飯菜。」

「好厲害喔……簡直就像旅館供應的早餐。」

由香裏也坦率地表示佩服。

「沒那麼誇張啦。」

亞夜回答,並從電鍋盛了飯到碗裏遞給明彥。

「你應該覺得這是普通的早餐吧,真田學弟?」

「不會耶,老實說,我很驚訝。在拳擊社合宿練習的時候,我不記得有看到這麼像樣的飯菜過。」

相對於眼前豐盛到在洋式桌椅上吃,都會讓人覺得是種褻瀆的和風早餐,若提到拳擊社在大賽舉辦前進行合宿練習時所吃的早餐的話,理所當然地,就是前一晚吃剩的咖喱淋上白飯而已。

——這樣不是三餐都在吃咖喱嗎?

明彥連味道都回想起來了。拳擊社經理人所作的咖喱,和專門店裏吃得到的那種味道不一樣,是一種帶有家庭味的味道,但還是非常好吃。所以那時候即使三餐都是咖喱,也沒有人想抱怨。

「學姐作的咖哩也很好吃呢,這麼說來。」

「合宿的時候人數那麼多嘛.我並,並沒有想用咖哩混過去的意思喔。」

將自己的飯填到碗裏,亞夜蓋上電鍋。這樣早餐的準備就結束了。

「那麼,我要開動了。」

優雅地行過一禮,美鶴取過盛有味噌湯的木碗就口。

她的表情頓時變得開朗。低語著真是美味,美鶴連點了幾次頭。跟著也將筷子伸向其他料理。每吃一口,又會重複地點頭佩服起來。

「唔哇,這飯晶瑩剔透的耶。」

以筷子夾起一口飯的由香裏高興地這麼說,然後便將米飯送進口中。

「的確很好吃呢,學姐。普通來講,我早上吃的不是便利商店就是學園販賣部的麵包和牛奶,所以這樣的早餐已經很久沒吃到了。」

明彥大口大口地將飯扒入嘴裏,並捧起味噌湯啜飲出聲。接著又把筷子伸向竹莢魚,粗手粗腳地連骨頭都沒剔掉,就送進了口中。

那模樣讓亞夜笑了出來。

「男孩子的那種吃相,看了真讓人覺得心情愉快呢。」

「我覺得很沒教養就是了。」

這麼說著的美鶴筷子上,看得出隻有前端是濕的。她徹頭徹尾地保持著教養在用餐。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會想那樣子吃飯的心情。特別是這道高湯煎蛋卷,真的很好吃。幾乎會想請學姐來指導桐條的廚師呢。」

「並沒有那麼費工啦。等一下我寫成筆記給你吧?」

「也可以教我嗎?」

氣勢足至蓋掉由香裏的請求,明彥像是把筷子摔到桌上地放下了手邊餐具,並且站起身子。

「糟糕,我忘記拿蛋白質了!」

「蛋白質?從一大早?」亞夜問。

「對啊。因為用餐也是鍛煉的一環嘛。」

握拳給對方看過之後,明彥朝著自己房間的冰箱跑了出去。

對於美鶴與由香裏、亞夜三人以滿臉苦笑目送自己離開的事,則絲毫不知。

這是那天放學後發生的事。

距離春假還剩幾天。月光館學園的氣氛已經完全是進入假期的狀態了。到了年末,學校所排的課程大概都已結束,隻剩結業式以及分發成績單而已,所以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是在放春假的心情了。

拳擊社練習的時候,也有不少學生東找西找出理由,不想來參加。

但是,明彥不一樣。每日的鍛煉對他而言是少不丫的。

在隻有幾個人的社辦中,今天他也流著汗在練習。

站在照得進全身的大鏡子前進行假想訓練的明彥背後,站著一名學弟。明彥隔著鏡子和那名學弟對上了目光。對方似乎是有什麼事的樣子。

明彥一邊持續假想訓練,一邊朝背後打了招呼。

「怎麼了?」

不知為何,學弟臉上滿是笑意。

「我本來以為主將是個很嚴肅的人,其實好像也不是這樣耶。」

「你在說什麼?」

「不用裝蒜也可以啦。還是主將現在跟平常一樣的天生脫線?」

「——你說誰天生脫線?誰?」

嘰地一聲,明彥扭起腳尖,在原地轉過身子。

他虎虎生風地打出左直拳。這一拳在學弟的鼻尖前三公分停住了。

把眼睛睜得老圓、就像要慘叫出聲的學弟擱在一邊,明彥以縮回的左腕擦起了自己額頭上的汗。

「你到底在講什麼?說真的,我完全聽不懂。」

「是,是班上的家夥在傳。」臉綠了一些,學弟說。

「他們說早上經過宿舍時,有看到在擦窗戶的時任學姐啦。」

「什麼啊,是這件事嗎。學姐的話,從昨天開始就住在宿舍啦。直到春假結束為止的期間,她都在那裏打工當管理員。這又怎麼了嗎?」

「還問怎,怎麼了嗎——主將你在某方麵也很了不起耶。」

學弟的瞼上,露出了混有尊敬與啞然的奇怪表情。

「喂喂喂,真田,沒有人在這種時候還會像你這樣問啦。這種情況下,對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來說實在不太妙吧?」

在房間一角,原本打著拳擊球的同年級學生停住了練習的拳頭。而他的瞼上則是苦笑著的。

「就是說啊。」坐在長椅上擦著拳擊手套的學弟,則是向坐在旁邊擦起汗的家夥征求同意的聲音。拋來話題的學弟這時也頻頻點頭稱是。

「要是我的話,隻要想到同一個屋簷下還睡有三個那樣的美女,就很不得了了。」

待在社辦裏頭的人,包括剛才加進對話的社員就是全部了,一共五名。除了明彥之外的四個人,一致將明彥當成了某種〈例外〉,並用欣賞珍禽異獸的目光看著他。

「三個美女?時任學姐是美女沒錯啦——嶽羽的話,也算在美女的範疇裏麵吧。」

明彥想了一會。

「啊,還有一個是指美鶴嗎。我還以為是誰呢。」

平常的時候,明彥很少將美鶴意識成一名異性。而是將她當成在與暗影作戰時彼此托付性命的夥伴。至少,對明彥來說,美鶴是男是女並沒有什麼關係。

「這樣子看來,主將好像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耶。哎,那個人實在好可憐哪。」

尊敬的神色從最初與明彥攀談的學弟臉上褪去,變成了啞口無言的表情。為了看看其他人又是什麼德行,明彥掃視過社辦。

盡管有程度上的差別,所有人都是一臉呆掉的樣子——他這樣覺得。

這麼看來,不懂在說「什麼」的好像隻有明彥而已。

「——我根本摸不著頭緒。你是在說誰可憐?」

對啊,我是在說誰呢.像是這樣自言自語過後,學弟從明彥背後離開,隨即便拿起了掛在牆上的跳繩。他偷偷地瞟過明彥一眼,又深深歎出一口氣,跟著就用慢吞吞的動作開始跳繩了。

「哼。」

低吟出口,明彥再度轉身麵對鏡子。並重新開始假想練習。

一邊聽著學弟那不是很有節奏感的跳繩訓練聲響,明彥繼續朝著鏡子揮出拳頭。

——我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嗎?

心情完全沒辦法舒坦下來。在剛剛短短的一來一往之間,明彥實在不覺得自己有做出什麼失態的事,可以讓社員們愕然成這樣。

——或者。問題在於我沒聽懂?

鏡子的自己什麼也沒回答。這是當然,鏡子隻會映照出事實,它就是這樣的存在。

所以,明彥一邊擺著認真煩惱的表情,一邊自暴自棄地進行假想練習的模樣,正是無可懷疑的事實。

——這種疑問要找誰商量才好呢?

思考著的明彥腦中,浮現了將雪帽戴到眼眶前的男人身影。

你白癡啊?

明彥感覺自己似乎聽到了真次郎這麼說的聲音。

——真次不行吧。就算找那家夥談,感覺也不會得到像樣的回答。

或許商量的對象找大人比較好。幸好,明彥認識一名值得信賴的大人。這麼說來,最近也很少去找他。

明彥決定了練習完之後的去處。

——相隔許久,就去一次看看吧。偶爾不去露個臉也不好。

「我那時候,有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要說這很像真田的作風的話,也的確很像啦。」

麵對一臉正經的明彥,那名巡警不得不苦笑。

這裏是位於桐木購物廣場一角的,辰巳東派出所。

明彥來見的人便是在此執勤,一名叫作黑澤的巡警。

十年前,在這個辰巳海港島地區發生過一起事故,當明彥被卷入事故之中的時候,對他照顧有加的就是這位黑澤巡警。在那之後,明彥也曾幾度受到他的幫助。

今天在練習中產生的疑問,明彥決定拿來與黑澤商量。

結果對方拋回來的話卻是「很像真田的作風」。那不就沒事了嗎,明彥想。

「你是說,這很像我的作風嗎。這樣的話我就覺得沒什麼問題了啦……。」

這時候,站在派出所櫃台對麵的黑澤朝明彥那邊挪動了身子。他貼過臉,並窺伺起明彥的眼睛。兩人就要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離,讓明彥慌張地退過身子。

「作,作什麼啊?我並沒有那種喜好。」

「喜好是正常的嗎。那麼,也還算對女人有興趣囉?」

「當然啊。不要把我講得像變態一樣好嗎?黑澤先生。」

明彥有些惱怒。身為一名正值青春的男生,對女生當然會有興趣。

「聽好了,真田。」

恢複原本姿勢的黑澤,像是要說教般地開了口。

「絕對比你想得更誇張。我是說,你這年紀的男孩對女人該有的興趣。」

「比我想得還誇張嗎?」

「沒錯。到你這年紀的話,不管是躺著、醒著,就算整天都在想女人的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而且每次想到女人,還可能會心煩意亂地靜不下來哪。」

黑澤彷彿露出了眺望遠處的眼神.應該是回想到自己的青春時代了吧。

「……被稱為思春期的玩意就是這樣啊。」

「是喔。」明彥不是很能釋懷。

「我搞不好是覺得那樣比較變態哪。再怎麼說,滿腦子都在想女人的話,對鍛煉和學業都會造成妨礙吧。」

「會造成妨礙的程度就差不多。這樣比較健康。」

「意思是說,我並不健康嗎?」

「至少,和真田覺得很奇怪的那群拳擊社社員比起來,我是認為你不太健康——這樣說吧,就拿話題中的那位女經理人來講好了。真田.你有沒有設想過她可能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心情嗎?」

造成話題的女經理人。就是指亞夜。

明彥插起手,並且低吟出聲音來思考。心情。搞不懂亞夜在想什麼,自己曾經這樣感覺過。不過,卻沒有去想過她那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老實說的話,沒有。」

「大致上,人的行動舉止都會被心情所左右。盡管有時候也會做出與心情相違背的行動來,即使如此,在行為之中的某個地方,遺是會表露出心裏坦率的想法。如果能察覺到這種想法的話,和人相處就會變得更圓滑。」

原來如此,明彥點頭。黑澤繼續說道。

「特別是女人,她們有時候會做出讓你搞不清頭緒的行動。像是突然變得很高興,或者當你才這麼以為的時候,卻又生起氣來之類的。」

「啊,有耶。是有發生過這種事。」

畢業典禮那一天。前往舉辦拳擊社歡送會的卡拉0K店時,亞夜在路上表現出來的舉動就和剛才黑澤所形容的一模一樣。突然間興高采烈,轉眼卻又生起氣來,讓明彥完全無法理解亞夜那時采取的行動。

「就是在這種時候。你要運用想像力去設想對方的心情。不管怎樣,麵對女人你應該會遇到幾次慘兮兮的局麵吧,但是漸漸地,你多少會變得像樣一點。」

「多少會像樣一點是嗎……。」

這是段讓明彥覺得自己前途慘澹的建議。會變得像樣點。黑澤這麼將話說出口的時候,眼神還是有些眺望遠方的味道。這很讓明彥在意。

「就沒有那種,呃,比較具決定性的對策嗎?」

「沒有。」黑澤立刻回答,隨即又補一句。

「有的話我也想知道。」

總之女人很難懂。將這銘記在心就對了。

這就是,黑澤那天做出的最後一句建議。

回到宿舍,和早餐時一樣,用過了亞夜所準備的晚餐之後,明彥便動身拜訪海港島站的後街。為了與真次郎見麵。

見到麵之後,明彥立刻和真次郎講了今天所發生的事。

明彥原本沒有和真次郎商量的意思,但他重新考慮過,如果將拳擊社發生的事情經過連黑澤所說的建議一起講出來的話.或許能得到什麼意見吧。

不過真次郎拋回來的並不是意見。

「你白癡啊?」

用著啞然的目光,真次郎看向明彥。

「陪你商量這種事的黑澤先生還真可憐。」

「別把我當白癡!真次。」

「就是會想把你當白癡啊……不過,我倒是不知道你喜歡年紀大的女人.」

「我說啊。剛才我講的話是要怎麼聽,才會變成我喜歡年紀大的女人。」

朝著這樣主張的明彥,真次郎輕輕地拍了幾次他的肩膀。

「別死撐啦。」

「我沒有撐!學姐隻是學姐,就這樣!」

真次郎悄悄地離開明彥身邊。他就近找了塊牆壁靠,並且歪著頭看向明彥。

「明。也不用這麼傾盡全力地來否定吧。你這樣說也是有失禮的地方,不是嗎?要是讓本人聽到的話,她一定會很失望哪。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像是被你說成了毫無女人的魅力那樣啊。」

「呃,是這樣嗎。」

真次郎的話說得也有道理。明彥雖然沒自信能將話中意思理解透徹,但被人這樣一講,也開始覺得自己說了對亞夜失禮的話。

「——這也算是沒考慮到那個人心情的行動吧。」

明彥用極為正經的表情低語。嗬,真次郎傻眼般地短短笑了出來。

「……白癡。不要一本正經地去想這種事啦。腦筋太死了你。」

「我沒那麼認真的意思就是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是最不懂的吧。」

就是這樣。真次郎自嘲般地低喃出口。沉默降臨在後街上。

約過了一會,明彥開口。

「話說回來,真次。」

「我拒絕。」

真次郎瞬時表現出拒絕的態度。

回宿舍吧。因為他知道會被對方這麼開口,才做了回答。

「至少聽我講段話吧。」

明彥朝真次郎走近一步。

真次郎離開靠著的牆壁。從明彥身邊離開一步,背對過他。

「那些話我聽膩了。」

對明彥來說,真次郎的態度也是頑固到看慣了的。他知道勉強逼對方聽自己講話的話,

真次郎隻會掉頭就走。所以明彥並沒有再多逼近。

「……這樣的話,我就隨便講講。」明彥進入主題。

「時任學姐之前在〈影時間〉時,曾經差點被變異體襲擊。所以她才會住進宿舍裏。」

真次郎僵住了本身的氣息。他以銳利的目光看向明彥。

「——你說,差點被襲擊?是在哪?」

「月光大橋。」

「那裏離〈塔爾塔羅斯〉很近……等等,這樣的話,那個女人對影時間有適應性嗎?那PERSONA能力呢?」

「目前看來,學姐的PERSONA能力還沒有覺醒。她似乎是擁有類似的資質,不過桐條的研究所好像也不是很懂的樣子。」

「……是嗎。那麼,不保護她不行哪。」

真次郎這句話,讓明彥滿心歡喜起來。

「真次!你還願意和我們一起作戰嗎!」

「抱歉。」

真次郎舉起單手,並轉過腳步。

「這與那是兩回事。我不打算回宿舍。像我這種不去學校之後就休學的不良分子,要是出現在宿舍的話,你那學姐心裏大概也不會太舒服吧。」

「時任學姐不是那種人。她不是會在意這種事的人。」

明彥如此告訴真次郎打算離去的背影。停下腳步,真次郎隔著肩膀回頭。

「你還真敢說呢。」

嘻嘻笑出聲音後,真次郎立刻扳回了正經臉孔,轉過身子。

「即使那個學姐不在意,我也會在意哪。拜啦,明。如果有遇到變異體的話,我會自己先將他們解決。」

真次郎快步離去。他的身影已從後街陰影中消失。

明彥也轉過腳步。「真次那家夥」嘴裏雖然埋怨,但他心情並不壞。

自己還會和真次郎比肩而戰。明彥有這種預感。

在明彥的預感尚未化作現實的情況下,月光館學園迎接了第三學期的結業式。

為了準備升上下一個年級,許多社團的活動不是休息,就是改成采用自由參加的形式。

拳擊社也是其中之一,不過,也顧忌到身為主將的立場,即使是春假期間,明彥仍每天在社團中度過上午的時光。根本說來,社員們也不太會在這時候出現,所以他也隻能默默地一個人進行鍛煉就是了。

在學生會工作的美鶴則已申請參選學生會長.她正為了新學期開始後馬上要進行的選舉準備而忙碌著,一整天人都待在學校。

由香裏是弓道社的社員,她在春假期間尚稱熱心地參加了社團的活動,也是一大早就出門,一直到傍晚前都不會回宿舍。

亞夜以打工的管理員名義在岩戶台分舍受到保護。她在白天會回到自己家裏,並為了搬家等等的大學入學準備而四處奔波著。

宿舍的成員要見到麵,是入夜以後的事。

現在是晚飯後的時光。待在大廳的有明彥、美鶴以及亞夜三人。由香裏似乎有什麼事得好好想,吃過飯後早早就回了房間.

飄有咖啡香味的大廳裏,明彥正坐在沙發上。無意地隨興聽起兩名女生的對話,他一邊還擦著拳擊手套。

擦完這雙手套之後,明彥還打算到外頭去長跑,所以這時候他身上穿的是跑步用的運動服。

「入學的準備有進展嗎?」

美鶴問亞夜。亞夜則將手中的咖啡杯擺到了桌上。

「是有在準備。因為春假也還有一陣子才會結束,我想不急著辦應該也沒關係。」

亞夜的口氣已經變得親昵了,住進宿舍裏之後已經過了一段時日,她對美鶴的見外態度也已不複存在。由於亞夜大自己一歲,美鶴說話時的用詞依舊拘謹,但語氣中並無疏遠的味道。

「順利的話,比什麼都讓人欣慰。老實講,我是希望時任學姐可以從這裏通學到之後想念的大學。」

「咦?你說從這裏,是指這間宿舍嗎?」

「是的,即使讓桐條來負擔交通費也不要緊。」

「呃——可是從這裏出發到我念的大學的話,轉搭電車與公車過去,光單程就要花上三個小時就是了……。」

三個小時,並不是不可能進行通學的距離.但也隻是「並非不可能」而已,以常識來講並不可行。

將交通費、住宿與生活費拿到天平上衡量的話.或許交通費是會比較便宜,但單程三小時、來回六小時,一天就有四分之一的時間會花在移動上,即使假定在這段時間裏可以讀書或做其他運用,這樣的生活仍然相當不便。

美鶴似乎也明白這樣決定後所會產生的消耗。

「時間的話就不用擔心了,我會安排桐條的直升機送你通學。這樣的話,要到大學連一小時都不用。」

「直升機?」

亞夜發出嚇呆的聲音,差點連眼睛都蹦到半空裏去了。似乎是想像過自己搭乘家用直升機通學的樣子之後,她趕忙揮手。

「不,不要啦,這樣子太醒目了!」

首先,她肯定會在第一天上學就變成名人。

一定會有傳言流出來,像是有位坐直升機上學的千金大小姐之類的。更何況,直升機上頭如果還有桐條的標誌的話,亞夜就可能被人誤認成美鶴。

被人誤認為桐條美鶴。這樣的壓力,亞夜似乎是沒辦法忍耐的樣子。

「這,這樣子很困擾啦!我會胃穿孔!絕對不要!」

「你若這麼堅持地拒絕的話,我是不勉強……。」

太遺憾了。這麼低語的美鶴些些低過了目光。看來她是認真地想這麼提議。

「美鶴,為什麼你這麼堅持想讓學姐從宿舍通學呢?」

明彥加入對話。美鶴從旁瞥了他一眼。然後道。

「你是不是忽略掉重要的事情了?影時間不是隻限於這個地區才會發生的現象,而是在這個地球上的任何地方都會出現的現象。或許別的地方不像這裏有這麼多暗影出現,但待在哪裏都很危險,這點是不會變的。」

亞夜雖然對影時間有適應性,卻無法使用PERSONA。幾月東奔西走,桐條的機構也持續在對潛伏於亞夜體內的〈某種力量〉進行研究。但目前尚未有好消息出現。

確如美鶴所說,在影時間這個有著極度危險的妖異橫行闊步的時光縫隙,亞夜並未擁有保護自己人身安全的手段。

「……這樣啊。」明彥理解了事實的危險程度。

「在影時間的時候,一個人待在公寓的話的確很危險,學姐,能不能請你重新考慮看看呢?」

「坐直升機上學會很傷腦筋,可是搭電車也很花時間……如果因為社團活動之類而晚回來的話,或許會在回來宿舍的途中就遇到影時間呢。像是在電車裏,或是路上……這樣子比一個人待在公寓還要恐怖耶。」

從亞夜的聲音,可以感覺到貨真價實的不安。

夜晚走在路上時遭遇影時間。周圍的人們幻化成棺材,在所有機械停止下來的時光中,獨自被遺留在世上——光是想像,那樣的恐怖就快讓精神凍結了。

看到亞夜的臉色不自覺地發青,明彥無法不對她開口。

「晚回來的時候,就讓我去接學姐吧。我會保護學姐的。」

「咦,是嗎?」

亞夜的表情頓時開朗起來。兩手的指頭交錯到了胸前,不知為何,她的態度顯得有些羞澀。

「這,這樣的話,好像也不是不能從這裏通學的樣子……。」

自己似乎是讓亞夜安心下來了。這麼想著,明彥繼續說。

「和美鶴不一樣,學姐像個女生而且又嬌弱啊。就算學姐能夠召喚PERSONA,我也不想讓你一個人在影時間的時候走在路上哪。就放心交給我吧。我的拳頭可不是練好看的而已。」

明彥以左拳打響右手。

「發生什麼事的話,我一定會保護學姐的!」

「是,是嗎。這樣的話,我要不要考慮一下——」

臉頰微微泛紅的亞夜,在視線朝向美鶴之後便哽住了聲音。

怎麼啦,明彥看向美鶴。

冰之女。

美鶴身上,散發著再沒比這個詞更適合形容的氣氛。

「——明彥。我認為,剛才你似乎說了讓人不能置之不理的台詞哪。」

明彥什麼也說不出口。他回想起自己到底有過什麼樣的失言,盡管腦袋正全力打轉著,卻連講了什麼也完全想不起來。處於混亂爆發的前夕。

美鶴看起來比平常還要巨大。

隆隆隆隆隆,甚至還能聽得見這樣的音效。

「不嬌弱的部份我可以承認。因為為了與暗影戰鬥,我也在鍛煉著自己。可是,會被人說自己『不像個』女人,還真的是始料未及哪。我也有用我的方式,非常地留意著自己的外表就是了。」

不像個女人,美鶴特別強調了這句話。

「等等,我並沒有講——」

明彥想起來了,他有講。

「和美鶴不一樣,學姐像個女生。」

「不是這樣的,美鶴,我剛才隻是說學姐像個女生而已,並沒有說你就不是女生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