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眉的身體瞬間僵硬了,她一時沒有意識到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當她開始明白,就像有一道寒氣從腳底升騰到了頭頂,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目光卻仍舊死死盯在他的臉上。

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林眉覺得自己隻是晃了下神,但卻好像已經過去了一兩分鍾。

因為當她恍然醒悟,肅修然已經悄悄握起了手掌,他還是低咳著,卻已經將目光不著痕跡地從她臉上移開。

他們身旁的矮桌上放著一盒抽紙,肅修然用另一隻手抽了幾張,他將紙巾塞入沾血的掌心,卻沒了下一步的動作。

又沉默了片刻,林眉才看到他微微勾起發白的薄唇,低聲說:“抱歉。”

他的聲音仍舊是平靜柔和,卻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些喑啞,林眉仍是沒有回應,他就又勾了勾唇。

他始終沒有再抬起頭去看她,唇邊的笑容卻又深了些,看上去竟有些諷刺的意味。

用手撐著椅背站起來,他起身離開,也許是站起來的太急,又也許是根本不想再顧忌其他,他先前看的那本書從他膝蓋上滑落到木質的地板上,書頁淩亂地向下翻到,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連看也不去看一眼,大步從林眉的身旁經過。

林眉覺得自己身體突然又都能動了,她匆忙起身,在他離開前,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隔著薄薄的布料,他的肌膚微涼,林眉又愣了一下,才連忙過去抱住他的腰,她像是怕他突然會昏倒,將他抱得很緊,慌張地抬頭看他的臉:“你哪裏不舒服?需要我做什麼?要打電話叫救護車嗎?還是帶你去醫院?”

剛才的震驚太過,她竟然到現在才覺得害怕,每對他說一句話,心底的恐懼就要深上一層,大腦中卻還是一片空白:她也許會失去他?或者說從來沒有得到,又談何失去?

抱著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用力,她想要靠在他的肩上,卻唯恐這一丁點兒的力量就會讓他倒下,再不醒來。

是的,她能夠用自己的全力去抱住他,卻不敢再觸碰他一下。

肅修然卻隻是微微皺了眉頭,他忍耐了片刻,才再次輕聲開口:“我沒事……你抱得太緊了。”

林眉忙鬆開一點,她卻不敢完全放開他,還是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仿佛是怕一鬆手他就會不見。

肅修然抬手拉住她的胳膊,一點點將她拉離自己的懷抱,他雖然臉色蒼白,卻並不是隨時會暈倒的那種病態。

對她微微挑唇笑了笑,他輕聲說:“不用去醫院,讓我自己處理。”

雖然語氣還是溫柔,但林眉卻聽出來他話中並沒有安慰的意思,僅僅隻是冰冷的疏離和抗拒。

她站在那裏看著他,嘴唇幾次張合,卻說不出什麼話語。

而肅修然顯然也沒有耐心再等她,隻是錯開了眼睛,就抬步走出了書房。

又手足無措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林眉聽到他上樓的腳步聲,又聽到樓上傳來洗手間衝水的響動。

因為看不到他的人,林眉不免就開始胡思亂想,想到他推開自己或許是自尊心作祟,想到他或許還在咳血,說不定已經連走路都沒了力氣。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懼,一旦展開了想想,就再也停不下來,心中的恐懼也越來越大。

連肅修然臨走前那滿含拒絕和冷漠的眼神,也再也無法阻止她行動起來,林眉在樓下轉了幾圈,最終還是快步跑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