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那個叫程昱的醫生就來了,林眉給他打電話時,聽聲音覺得他年齡並不大,等見了真人才知道或許確實不大。
圓圓的臉白白淨淨,帶著一副深藍色樹脂鏡框的眼鏡,看起來就像剛上大學沒兩年的醫校生。
林眉把他帶進來,上下打量他了幾遍,最終忍不住開口:“你是在讀的研究生?有醫師資格證嗎?”
沒想到他立刻就漲紅了臉,像受到莫大侮辱了一樣:“小姐,我的女兒都差不多有你這麼高了!”
林眉“呃”了聲……這才注意到他雖然長著一張娃娃臉,但眼角已經有了些細密的紋路,應該是皺紋。
肅修然也下了樓來迎接,帶著歉意地微笑:“程大夫,麻煩你又來一趟了。”
程昱橫了他一眼,語氣嚴厲:“林小姐電話裏說你沒輸完液就拔了針頭,怎麼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不聽話呢?都多大人了!”
林眉看他板著一張嫩臉,用清脆的聲音說著這麼老氣橫秋的話,還是有點接受不了。趁著去吧台棒程昱泡茶,轉了臉悄悄問肅修然:“程大夫……真的年紀不小了?“
肅修然“嗯”了聲:“我十三歲起,程大夫就是我的主治醫生。”
十幾年前就是主治醫師,現在怎麼說也四十多歲了,他說自己女兒跟林眉差不多高,也完全有可能,現在的小孩子都長得快,初中高中生也跟成人差不多了。
林眉心想大神果然不同凡響,身旁的人沒有一個正常的,但這話她不敢明著說,悄悄吐了吐舌頭。
程昱自然是要把肅修然罵一頓的,罵完也不耽誤他繼續讓肅修然躺下給他掛點滴。
林眉趁這工夫去煮了兩碗麵,留程昱吃午飯,結果程昱卻說下午醫院還有事,沒多久就告辭了,離開前還盯著林眉很嚴肅地說:“年輕人談戀愛是可以,沒事別置氣!”
林眉臉紅了紅,忙答應下來,又送他出去。
她送完了程昱回來,回到書房看肅修然,他已經吃完了林眉給他送上來的那碗麵,正有些無聊地用沒紮針的右手翻看著麵前的本子。
林眉湊過去,看到那是一本牛皮封麵的筆記本,紙頁微微泛黃,上麵的字跡是屬於肅修然的,卻還夾雜著一些隨手畫下的圖畫和符號。
剛才他昏倒時有些低燒,林眉走過去在他身側坐下來,就自然地抬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覺得似乎沒那麼熱了,才低頭湊過去看他的筆記:“你在想什麼?”
肅修然微微笑了笑,他本就靠在沙發的椅背上,現在更是將身體的一部分重量移到了她的肩膀上,下午溫軟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帶著些昏昏欲睡的溫情。
他唇邊帶著笑容,側頭看她:“你為什麼會對我表白?”
林眉沒想到這人性格竟然這麼惡劣,到這種時候還得了便宜又賣乖,自己當初是怎麼瞎了眼認為他是清冷矜持的高嶺之花的?
但她是先表白的那一個,隻能認栽,她輕歎了聲:“我想既然是你先愛上我的,那麼我先表白,咱們就算扯平了,不好嗎?”
肅修然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心情似乎非常不錯,對於她這種隱形的反擊,想也不想就承認下來:“這麼說……也好。”
林眉覺得自己今天算是徹底刷新了一遍三觀,但她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的這位,身形舒展,唇邊含笑,微微垂著的眼睫後,是一雙光華閃耀的黑亮眼眸。
頓時就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氣他的話……有些人天生就是笑一笑就可以得到世界,會忍心傷害他的人,心理素質一定抗得過山崩地裂。
還是保持著靠在她肩上的姿勢,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筆記上明顯是新寫上去的幾行字,肅修然低聲開口:“這次案子的一個疑點,你說的沒錯,這是一個表現欲很強的凶手,他在死者的身邊,放了一朵矢車菊。”
林眉想了下,發出疑問:“矢車菊?”
肅修然點點頭,然後拿過矮桌上放著的手機,將今早在犯罪現場拍的幾張圖調出來給她看。
他沒有著重拍攝死者,那是警方取證人員的職責,而是拍了一些容易被遺漏的細節,其中一張,就是被放在死者手邊的一朵藍色矢車菊,非常新鮮,還帶著幾滴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