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通包含了虛假信息的電話?失手捅人的是肅修言,又不是他。
在肅修然的藥裏加了抗凝血劑?抗凝血劑又不是明文規定禁止的毒藥,隻是普通的醫療用藥。
再說輸液用品都是一次性的,在肅修然複發的時候那些用過的針管已經被集中收回了。隻要他不承認,他們都沒有一個指紋能證明是他添加進去的。
通知記者蹲守?更不用提了,就算侵犯隱私,需要麵臨賠償的也隻是那個小記者。
也就是說,即使他們抓到了這個人,甚至都沒有用《刑法》去起訴他。
林眉光想一想,就覺得……毫無頭緒,焦頭爛額。
最大的幸運,大概是肅修然對此並不介意吧,在所有人都有些亂了陣腳的時候,他卻依然還是照例用藥、休息,還讓林眉從家裏給他帶了幾本書過來,沒事翻看。
這陣子他對植物比較感興趣,看的都是草藥圖譜,還心情頗好地隨手臨摹了一些到自己的筆記本上。
林眉本來以為照他心高氣傲的性格,會不甘於被人這樣設計,卻忽略了他一直是一個幾乎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神定氣閑的人。
三天後上午十點鍾,神越集團的發布會在S市西區的一家酒店裏召開。
這裏本來就是隸屬神越集團的一家品牌連鎖酒店,三天時間準備一個會場自然充分周到。
肅修言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來接肅修然的時候,是他親自開車過來的,到了酒店後也走的是地下車庫預留給酒店內部高管的專用通道,後麵還有幾個全程跟著的黑衣保鏢。
林眉這個普通都市白領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但她的注意力都在肅修然身上,一路上不斷看他臉色,生怕他累著。
肅修然覺察到她的擔心,也沒在意旁邊還有肅修言和保鏢,就拉著她的手輕捏了捏,笑笑說:“我沒事。”
肅修言把肅修然護得這麼嚴實,當然直到他坐上發言台,都沒有一個人能近他的身。
林眉也跟著坐上了發言台,身份當然不是什麼女友,而是星文圖書的代表,她事先還準備了不少發言稿,坐下後麵對麵前明晃晃的長槍短炮和話筒,還默默又背了一遍詞。
最先發言的是神越集團那個幹練的男新聞發言人,他說話一如在集團年報發布會上一般嚴肅簡短,重點可以歸納為:肅修然先生在法律上從未“已逝”,當年是出於尊重肅修然先生自己的選擇,神越集團才會對外公布了他“已逝”的消息。肅修然先生和肅修言先生的關係非常好,兄弟情深如為一體,外界不需要做任何無謂的猜測。
當然後麵一句話的原句不是這樣的,是林眉自己總結的。
肅修言今天跟以往出鏡一樣,穿著深色的西服,麵目冷峻目光如刀,但細心和了解他的人,都能看出來他今天的心情格外的陰沉一些。
他這種表情,聽完了慣例的聲明後,媒體當然不會放過他,立刻就有記者提問:“請問肅修言先生,您兄長當年為什麼會選擇對外公布自己‘已逝’?要知道任何人都不會希望自己在公眾眼裏是個‘逝者’的身份的。”
肅修言把目光對準了他,他行事作風一貫雷厲風行,認真看人的時候壓迫力十分巨大,即使是身經百戰的記者,也不由自主微微瑟縮了一下。
肅修言就看著他沉聲說:“對於哥哥的決定,我一開始也是強烈反對的。但哥哥當時的身體情況非常糟糕,各位如果了解過當年的情況,就一定知道,那時候哥哥幾乎可以說危在旦夕。我痛心於哥哥必須讓我宣布他‘去世’,卻更不願違背他的心意……那時候無論哥哥讓我替他做什麼,我都會努力幫他做到。”
他這一長段話說得非常沉痛,配上他略顯沉鬱的表情,仿佛能讓人親身體會到他的那種無奈和痛苦。
那個記者也是做過了大量功課,才敢這樣當出頭鳥,盯著他的目光,又硬著頭皮問:“我的確查閱了許多當年的資料,當時肅修言先生不僅剛剛遭逢過喪父之痛,還經曆了女友自殺的打擊?”
這個記者本來是打算將“女友自殺”作為兄弟間並不那麼和睦的疑點來追問的,結果卻在肅修言堅強又透著痛苦的目光中改了口,輕描淡寫地拋出來。
肅修言極其輕微地彎了彎唇角,剛毅銳利的目光中,恰到好處地透露出一點點稍縱即逝的脆弱:“是,所以我那時候不能再冒險失去哥哥了,哪怕我必須在公眾麵前失去他……但我還可以在無人看到的地方留住這一份親情。”
林眉聽到這裏,看著在場的一些容易被打動的記者,目光中已經充滿了同情,脆弱點的幹脆就泛起了淚花,心裏頓時想:這一家子的演技天賦都是滿點的吧,進軍娛樂圈絕對妥妥兩座小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