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修然說著又開口說:“今天我們看到的那個廢水處理池,處理廠方麵已經提供了線索,主要接收城區某部分的廢水。就算地下管道錯綜複雜,也總還是有固定的流向。”
林眉恍然他今天為什麼要讓自己開車去那片城區繞,跟了肅修然這麼久,她也應該有這種洞察力的,隻是一時還沒有想到。
肅修然一邊說,一邊就拿過了她煮好的糖水,這次是銀耳蓮子羹,用高壓鍋悶的糯糯軟軟,十分滋補。
林眉看他吃了幾口,就有些不滿地張了張嘴,表示:“我呢?”
肅修然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就笑著用勺子舀了吹涼送到她嘴裏,笑著說:“是我不對,沒有想到先人後己。”
林眉輕哼了聲,不是還在給他按摩額頭占著手,她也不會主動求喂,說起來她覺得自己應該著手培養肅修然伺候女友的功力了,她都快把之前溫柔體貼無微不至的大神養得跟春申君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
即使她心裏泛著嘀咕,肅修然服務起人來還是那麼貼心,等她咽下一勺後就又吹涼送過去一次,勺子傾斜的角度和力道也拿捏得恰到好處,讓她可以非常舒服地就著他的手吃東西。
看著她略顯滿足的樣子,他微垂長睫下的眼眸中就溢出柔和的笑意,微微停頓了一下,他就輕聲開口說:“小眉,你會信任我嗎?在任何情況下?”
林眉舔舔唇角,認真思考了下,她生性謹慎,大部分時候在回答任何問題前都會先思考一下,麵對肅修然,她思考過後的答案仍舊是:“會的,大約是無條件信任吧。”
哪怕是這個回答並沒有出乎肅修然的意料之外,他眼中的笑意也更大了些,仿佛欣悅安慰,都在一瞬。
在她回答之後,他就將自己的電腦屏幕轉過來,對她說:“小於已經在對照失蹤人口了,但即使確認死者的身份,我們仍有許多事情要做。”
這就是碎屍丟棄案,特別是這種屍骨碎片已經被嚴重破壞的案件最為棘手之處了。
在凶殺案件中,屍體上的信息往往是指認罪犯,確定犯罪事實的關鍵證據,而在碎屍案中,因為屍體被刻意破壞得很厲害,能從中提取到的有效信息就很少。
所以甚至會出現已經基本圈定了值得懷疑的嫌疑犯,卻還是無法根據法律將其定罪的狀況。
但話又說回來,能夠在殺人後淡定自若並周密辛勤地毀屍滅跡,即使在窮凶極惡的凶殺犯中,凶手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冷血程度也都是罕見的,這也是即使幾乎所有罪犯都知道隱藏屍體的重要性,卻很少有人能夠完全做到的原因。
林眉想著,就皺起眉來,覺得十分為難:“那麼我們要做什麼?”
肅修然沉默了片刻,接著才開口說:“依照分局和張衍以及小於的工作能力,隻要死者的身份明確,不出三天就會圈定主要嫌疑人,隻是沒有確實的證據,嫌疑人又不肯招供的話,案子就會膠著。”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發現案情之處,就不是自己獨自默默思考,而是將心中的想法分享出來,林眉點頭表示理解。
肅修然接著又說:“我認為在此嫌疑人之後會有一個‘教唆者’,我們可以通過找到這個‘教唆者’來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線……如果幸運的話,也許還可以找到他們交流時留下來的蛛絲馬跡。”
林眉注意到他用的時“交流”,而非交談,聯想到幕後‘教唆者’的很有可能就是杜霖,以及他管用電腦網絡等情況,林眉想他應當推論他們是通過網絡建立聯係的。
肅修然一邊說著,一邊輕閉上了眼睛,他的思路很快,林眉跟上已經是吃力,她才剛接受他要做的事是什麼,就聽到他又開口說,語氣裏帶著莫名的感慨和疲憊:“也許我早就不應該逃避了,哪怕藏在這些事背後的兩個人……都是我不願意觸及的。”
林眉這才真的愣住了,她一直以為搗鬼的人是杜霖,那麼找到杜霖,或者引出這個神出鬼沒的瘋子,一切都會有所交代。
但她卻沒想過,背後的會是兩個人……哪兩個?杜霖或許算一個,剩下的一個是誰呢?她頓時一片茫然——肅修然的語氣,卻像是他早就猜到了剩下的那個人是誰,卻直到此刻,才無奈地說出來。
看到了她的疑惑和失態,肅修然卻還是笑了笑,仍舊沒有告訴她他懷疑另一個人是誰,他隻是將手裏的瓷碗放回桌麵上,然後歎了口氣說:“也許我該去醫院住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