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儀式完畢後,他從後台出去卻看見她跟另外一個男生站在一起說話,很親密的樣子,那個男生他倒比較熟悉,經常一起打籃球。
然後他們在雨中跑起來,眼下激起大片的水花。
他看見女孩子笑起來,在雨中開懷的大笑的臉,讓他覺得刺眼。
沒想到那一次的相遇,便是長長久久的遠離,那個雨夜裏,他的左手肌腱被傷,無奈之下休學了很久,以至於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見過她以及那樣溫暖的笑容。
這一年的雨水,出奇的密集和纏綿。
在那段空白的休養時光中,每當天漸漸暗下來的時候,聽到窗外陣陣雨點敲打在樹葉上的聲音,那麼輕,那麼柔和,點點滴滴好似也落在他心田上,然後他總會放下書本走到陽台。小樓的花園裏的樹忽然間長得很高,枝葉密密麻麻,鬱鬱蔥蔥。
明明他還年少,卻開始學會回憶。
很久之後他都不記得自己曾經那麼想念過一個人的笑容,當塵封的記憶再次被開啟的時候,他指著照片上的女孩子問另外一個女孩子:“你知道她叫什麼嗎?”
“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很想知道。她的笑容很溫暖讓人很想靠近。”
他當然沒有看見那個女孩子眼睛裏的深意,於是他和她天涯海角的一次次錯身而過。在大學平淡的日子裏,他習慣用大片的藍天和浮雲,追憶那段怦然行動的年華。
開始聽一些歌,玩一些很簡單的遊戲,和那些電影或者音樂論壇的人談天說地,然後不斷地去結識誌趣相投的人,說不上有心還是無意,那個叫宋憶文的女孩子,簡單卻神秘,竟讓他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和她幾乎無話不說,但是從不涉及過往和曾經這類的話題。
很多時候她隻是陪著自己聽歌,看電影,一個晚上就安安靜靜地過去,有時候她會說今天要去自習了,然後他也會拿起書本在自習室坐一個晚上。
還有書信。
那麼原始而懷舊的通信工具,他在某一天突發奇想,如果當年,在那個女生的抽屜裏留下一封信,之後的情節會不會隨之改變。
以至於後來看岩井俊二的《情書》,最後一個鏡頭,女孩子的畫像後無預警地出現在屏幕前,他的心隱隱作痛。
他們在最純真的年華中擦肩而過,以各自的形態行走,漫漫路上,留下的隻是一地的背影。然後,莫名其妙地,那個叫宋憶文的女孩子也消失了。
於是生命,徹底地變成一片空白。
後來在英國,他在雨霧濛濛的四月天裏,臨著窗戶看天的時候,頭腦中閃過那一抹緋紅的笑容,於是他寫道:“我感覺有很多東西我沒法記起來,就像我已有過一生,但我已記不得它是怎樣的。”
那天的倫敦,迷濛得看不到任何的街景,他在屋子裏,悄悄地放起了Josh Rouse的1972——“We''''re gh the gea,hoping for a replatil we find a way out of this hole...\"此後的人生,無非一片空白,隨波逐流。
隻是沒想到,峰迴路轉,便是四月艷陽天。
那麼空曠的大廳裏,他聽見自己的腳步聲,那麼強烈地靠近那個身影,她還是微微地側著臉,看著他,眼神讓他捉摸不透。
心跳艱難而緩慢,手指在手心悄悄地蜷起來,泛白的關節在空氣中有錯節的響聲。
那時候,已經十年光陰,他們曾經錯身而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