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博洋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
有第一個人這樣幹，就有第二個人追隨，之後就是一群跟風的，一個不大不小的陶碗，很快裝滿了不同麵額的硬幣和紙鈔。
此刻葉梓涵已經沒心思工作了，她看著監控探頭下那個頭髮花白的徐博洋，心裏冒不出一股莫名的酸楚。
李夢妮和喬薇乃至艾小白隻能站在她身後大眼望小眼，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由李夢妮打破沉寂，小心問道:“要不要跟他說清楚?畢竟他在外麵打鬧不太好。”
天下間就沒有葉梓涵不敢麵對的東西，但李夢妮發現，葉梓涵不想麵對徐博洋。
“不必。”
葉梓涵幹巴巴地說，其他人這下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隻好望著。
當那隻陶碗填滿時，葉梓涵清楚看到徐博洋的雙手攥成了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她以為他會大發雷霆，魚死網破，但結果，他竟然彎腰低頭，抱起陶碗，還將散落在外麵的硬幣一個個撿起來。
葉梓涵的眼眶刷地紅了，她沒說一句話，出了工作室，從專門通道直接去了大門口。
看到她出現，粉絲們很興奮激動，可當看清楚她發紅的眼睛時，他們全都禁聲，大氣不敢出一口，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是在侮辱自己偶像的父親。
“你很缺錢嗎?”葉梓涵的聲音壓得低沉冷靜，卻藏不住情緒激動時那一絲顫抖。
徐博洋撿硬幣的手突然一頓，抬起頭來，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撿錢的動作再也繼續不下去，他挺起佝僂的腰，抱著陶碗，嘴角動了好幾次，終於出口。
“徐氏已經破產，負債累累，你媽，哦，不，你阿姨生了孩子，現在連奶粉錢都不夠，不然，我也不會……”
徐博洋低著頭，不敢跟葉梓涵對視，卻將他現在麵臨的困難都告訴了葉梓涵。
他也沒臉來找葉梓涵，不然，早就這樣做了，但現在的情況是，他連出去找工作都找不到，不是因為他沒能力，不是因為他不願低這個頭，而是因為別人不敢請他。
這個中原因，葉梓涵倒是能夠想明白，得罪裴家的人，誰敢雇傭?
就算裴家任何人不說話不出手，他們在雲城就待不下去。
可如果離開雲城，那他也就失去了認回這個女兒的機會。由始至終，徐博洋都心存著一絲幻想，幻想某一天葉梓涵會認他這個父親。
“你從小沒有養過我，我也沒有贍養你的義務，她害死我媽，我更沒有體恤她的責任！”
“我知道，我都知道！”徐博洋頭垂得更低，“對不起，我不該來的。”
這聲對不起，將葉梓涵心中的悲憤徹底激發出來，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徐博洋，你對我媽對我做出那樣的事情，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裝可憐，你又憑什麽要我可憐你?你們過得怎麽樣管我什麽事?”
“你是要我給你跪下認錯嗎?”徐博洋不知所措，眼淚也是眼眶裏打轉。
葉梓涵何曾看過他這般模樣，衰老、落魄，還那麽可憐?這個人渣不是一向都高高在上，工於心計嗎?
眼淚如潮水一般湧出來，葉梓涵徹底失控了，“你們逼死我媽，我憑什麽原諒你們?”她的聲音變了調。
沒有人見過葉梓涵這等模樣，在所有人的眼裏，不管她麵對的是什麽苦難和壓力，她從來都是微笑的，用她的智慧和魄力，讓所有牛鬼神蛇盡皆丟盔卸甲，可那都是對付外人的手段，麵前這個人始終是她生身之父，或許，曾經她還向往過能得到父愛，能有一個像樣的家。
對親人，誰又真的能夠完全狠得下心?
圍觀的人義憤填膺，真心喜愛她的人心如刀絞，卻都無能為力。李夢妮等人嚇壞了，趕緊下來拉人。
她們剛衝下樓，一個溫暖的懷抱已經將失控的小妖精擁入懷裏。
葉梓涵感受到溫暖，在那個懷裏嚎啕大哭。
楚繡韻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背脊，“好了，沒事了，乖，媽媽在這裏。”
楚繡韻抱著葉梓涵，裴楚楠滿眼怒火地瞪著徐博洋，裴繼山最後走過來，平靜的外表下看不出一點情緒波瀾。
“你就是梓涵的父親?”
徐博洋認得裴楚楠，但不認得這個男人，不過這一點不影響他推測出對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