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

李府的東院傳來陣陣藥香,李府的西院傳來陣陣酒香。

李巧兮正在歡喜的用一個小爐子給母親煎藥,哥哥李辰安正坐在母親的床頭,陪著母親說著話。

母親這病許是因為對哥哥的想念,張大夫開的這方子的藥還沒服下,母親的精神似乎就已經好了不少。

隻是她的心裏依舊疑惑,因為以往哥哥就算是在母親的麵前,他的言語也極少。

但今晚他的話偏偏很多。

多是寬慰的話,言說母親不要為他擔心,他現在過得很好……

他真的過得很好麼?

今兒個去了二井溝巷子他的那鋪子,裏麵依舊如以往一般幹淨。

恐怕米缸裏都沒有下一頓的米。

他沒有向母親訴說他生活的淒苦,反而還在不停的安慰著母親。

這在李巧兮看來是哥哥懂事了。

無論是哥哥打了那小妾和那些惡奴還是哥哥訓斥了父親,這些變化李巧兮都記在了心裏,尚未能尋出個理由,但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哥哥不再如以往那般懦弱,他甚至有了擔當。

他想要將母親和自己接到他那鋪子去,母親自然沒有答應,畢竟在母親看來,這裏才是她的家。

“你的父親……哪怕他有諸多不是,他也依舊是你的父親!”

丁小娥靠著床頭,抓著李辰安的手捧在了手心,燈籠的光線映照在她的臉上,因為她臉上的皺紋形成了陰暗相交的光影。

她才三十五歲。

卻已經有一副五十三歲的容顏。

這並不是因為體力上的勞作帶來的衰老,她累的心!

更準確的說,她是被這前身所累。

這看在李辰安的心裏有些隱隱作痛,因為前世的自己,就沒機會在發跡之後孝敬母親。

那是一種極大的悲哀,它叫子欲養而親不待。

“娘……我真的能夠很好的生活下去,你和妹妹在我身邊,我也能更放心一些。畢竟我是被他趕出了家門的,常回來看你們也不太妥當。”

丁小娥沉吟片刻,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抹牽強的微笑。

“兒啊,你要記住,娘是你父親的發妻,這一輩子娘都隻能在他的身邊……雖然他很久沒有來這東院住了,但娘終究是李家三房的長媳,娘並沒有責怪於他。”

“你父親他就是性子急了一些,從你爺爺輩開始,李家三房就被另外兩房壓著,你父親當然希望你能夠成才,能夠將這李家的三房給撐起來。”

“所以……你莫要埋怨他,他心地並不壞。再說你畢竟是他的親骨肉,他隻是以往沒有想明白太過急功近利罷了。”

“遲早有一天他會再認你這個兒子的,你是李家三房的長子,這個家怎麼著也有你一半,娘不能走,娘得幫你守著……直到你回來!”

月色入窗,窗紗微微亮。

這是李辰安來到這個世界話說的最多的一次。

他服侍著母親服下了藥,陪著母親吃了晚飯,然後留下了二十兩銀子才向母親和妹妹告別離開了李府。

站在李府的大門前,他回頭望了一眼,然後抬步離去。

李辰東恰好回來。

兄弟二人對視了一眼,擦肩而過,彼此淡漠。

更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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