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同學是個奇怪又有趣的人。”
夜晚,蔓詩伏在桌上寫著日記。
“之前一個人去送班主任布置的課業的時候,我看見他一個人在屋子裏點蠟燭,真奇怪,明明有電燈。”
“今天邀請蘇瑾同學一起去追趕太陽,結果沒趕上。”
蔓詩放下筆,躺在床上,輕輕地呢喃:
“神明之子。”
“好想見啊!”
蔓詩滾到靠床的角落,慢慢蜷縮起來。
“我知道的,就算趕上了也見不到。”
“願神明保佑!”
而另一邊,蘇瑾這裏,卻是一派不同的景象。
長長的廊道,隨著少年慢慢走過而依次亮起燭火。
燭光映照下,碧色的眼眸中流轉著華彩。
廊道的盡頭,是一扇門,少年毫不猶豫,抬腳,踹開了門。
“砰——!”
門內,一無所有,甚至連地板都沒有鋪設。
少年果斷離開,門被重重地關上。
虛空中浮現出四個字:
“時機未到”
每晚,蘇瑾都會來到這裏,可這扇門顯然對他毫不客氣。
這是,唯一能夠避開神明,同外界取得聯係的方式。
可不知發生了什麼,自一年前來到這裏,接受了上學的安排後,這扇門就再也沒有發揮過它真正的作用了。
蘇瑾回到臥房,想起白天蔓詩對他說的話:
“想和你交朋友啊。”
他坐在床邊,打開窗戶,夜裏的風很涼爽。
“什麼時候,我也變得這樣優柔寡斷起來了。”
低低的笑聲響了起來。
“這該死的神明!”
次日晨,屋外下起了大雨,勢頭很足,“嘩啦啦”的聲音惹人生煩,蘇瑾果斷放棄了去學校的想法。
在沒有其他人的時候,蘇瑾都會恢複自己原來的相貌。
淺金色的頭發,哪怕在昏暗的雨天也依舊耀眼奪目。
蘇瑾將自己埋進雪白的被褥中,白與金的搭配,總有一種聖潔的味道。
他最近總是很嗜睡,有時一睡便是一天。
今天,也是如此。
窗戶仍然開著,任憑豆大的雨珠將窗簾打濕。即便是如此嘈雜的環境,蘇瑾依舊沒有醒來。
他又做夢了。
白色的庭院,青色的瓷杯,還有剛剛煮好的紅茶。淡淡的霧氣縈繞著,他的對麵坐著一個人。
同樣美麗的碧綠眼眸,隻是端坐在對麵的人更加溫柔。
兩人的樣貌雖然相似,但是一眼望去,也足分區分出二人。
“你來啦!”那人抬起頭來,他金色的發絲變成了濃墨一般的純黑。
“小瑾。”
蘇瑾聽見了這聲呼喚,忽然意識到他可以加入自主的意識了。
“清瑜,好久不見。”
“是啊,已經快一年了。”
“小瑾是不是還在上學?”
“想想我也不可能老實上啊。”
“對啊。”對麵傳來了笑聲。
蘇瑾沒說話,端起了瓷杯,喝了一大口紅茶。
“我知道的,你的時間快沒了吧?”
清瑜斂了笑意,為他添上紅茶。
蘇瑾走進了庭院更深的地方,清瑜跟著他走在了一起。
良久,他才開口:“春天。到春天的時候,我就會被神明帶走。”
清瑜看著他,沒有再說話了。
蘇瑾停了下來,夢裏虛幻的陽光透過他的手指落在他淺金色的發上,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
“我大概會是我們之間第一個死去的人。”
“清瑜,我很清楚。這是曆代神明之子的責任。”
先輩的榮耀不能到我們這一代就斷送。
“我不會被神明帶走,因為我選擇了死亡。”
在萬眾信仰神明的時代裏,我們享受著神明之子的榮光,但同時我們失去了信仰自由的權利。
“這很悲哀不是嗎?我們注定要走上這樣一條路。”
清瑜上前一步,蘇瑾看見他碧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悲傷。
清瑜握住了他的手:“或許還有別的辦法。”
蘇瑾笑了:“如果有的話,那為何曆代的神明之子終會踏上這樣一條道路?”
所以,清瑜,這是我們宛若詛咒般的榮光。
我們承受過,也必將為此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