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政治團體,都是由規則支撐起來的。
當程晉州手拿最完整的詔書的時候,就是皇帝陛下也不能輕易的反悔賴皮。四級星術士劉匡的來臨,並不能改變基本的事實。
誠然,劉匡星術士很憤怒,他少有的將憤怒溢於言表,可此時他的憤怒也是最不值錢的。
康德星術士甚至炫耀性的將紅綢布扯開一些,露出楊展權發青的身體道:“年輕人,火氣不要那麼重,有事坐下說吧。”
劉匡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坐了下來。
大局已定,無畏的爭吵不會出現在四級星術士之間。最重要的是,程晉州的所作所為並沒有損害星術士的利益。也許對皇家禦用星術士有些挑戰,但結果甚至有可能會向更好的方向發展——理宗自繼位開始的活動,星術士們早就看在眼裏,但星術士們的生命實在是太過於悠長,在沒有其他星術士參與陰謀的情況下,劉匡等人根本無所謂皇帝的所作所為。
或者說,他們在乎資源和資金更多一些,如果皇帝陛下願意為了某個目標而奮鬥,並從而付出報酬,星術士們對自己在世俗中的地位其實可有可無。尤其是協會的星術士,與聖堂的理念是完全不同的。
現任的皇家禦用星術士薑璜先生就更是淡然,饒有興致的看著楊展權,道:“沒想到許久未見,楊兄的氣色竟無太大的變化。”
康德仿佛遇到知音一般,回身拍拍楊展權的臉道:“四級星術士裏,沒有用過灌注星陣的真是不多,我這收藏帶回去,不知多少人要嫉妒的流口水。”
薑璜總算不是精神障礙,笑而不語。
呂續則用很懷疑的目光看著康德道:“你們喜歡吃人肉?什麼味道的?”
“吃?沒品味。”康德來了勁,他用情人般的手撫摩著楊展權的臉,動情的道:“回去之後,我要給他穿上最漂亮的褲裙,要用88個褶邊的衣角,將他的頭發都連接在一起。我把他穿在鐵釺上,掛在最大的房間裏風幹。我要找最好的師父,絕對不損傷他一絲一毫的肌膚,就連後麵的紋路都不破壞……”
程晉州終於聽不下去了。相對於血腥的殺人現場,精神病更有惡心人的潛質。
他顧不得禮貌雲雲,打斷康德的話道:“各位,在下是從未見過皇上,心裏好奇的緊,現在見到了,那我就回去了……”
興許是急了點,興許是根本不在意,程晉州找的理由讓注重言辭的文官們愈發目瞪口呆,倒是劉匡和薑璜不以為意,後者還向他笑了笑。
後世史官,定然會在此刻下凝重的一筆。
小程同學催動星陣就往外飛去,呂續一步一回頭的喊道:“你要是準備吃什麼的話,記得喊我啊。”
作為聯合星陣,在沒有明確分配的情況下,兩個人實際上都能使用。但為了提高效率,實質上會有一定程度的分工。故而平時的時候,程晉州照樣能催動反重力核心。至於弊端,則在於有可能互相影響。
康德主教跟著跑了出來,到了外麵,很迅速的追上逃之夭夭的程晉州,道:“祭祀大人,記得兌現諾言了。”
“您隨我來。”程晉州說著又重新起飛,直接來到前方的街市,然後尋起了紙品店。
要說京城的居民們,向來是意誌堅定,心性堅強的。
天空中星術士打架,要是放在其他的小鎮,不是全城傾巢而出的觀看,就是全城傾巢而出的避難。而在夏京,從門裏走出來的不是無聊的住戶,便是生意清單的商家,二城附近該熱鬧的地方依然熱鬧,該討價還價的依舊討價還價。
大約在他們的認識裏,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地裂開了有會雜技的拉著,星術士打架有皇家看著,買不起房有朝廷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哄著……
當程晉州低頭飄進一家宣紙店的時候,忙碌的掌櫃還搓著手吼:“這位爺要點什麼?咱們家有京城獨一份的玉板宣。泥金牋、蠟牋、蜀牋、金粟牋都是一等一的,另外還有毛邊紙、元書紙與棉紙,您要練字用起來最好。”
“吸水少,能多寫字的。”程晉州哪有心聽他細說,在讀書人的社會裏,光是宣紙的種類就能在大學開一堂選修課,順便騙一年的工資。
“那用泥金牋最好。”老板光看著程晉州騎在呂續頭上,還以為是貴族家愛玩鬧的孩子,等走到跟前,卻見呂續雙腳離地,登時腿都嚇軟了。
青天白日,他當然不害怕有鬼,真擔心的,正是星術士。市井傳言中,對於身心高傲,草菅人命的先生們,可從來都沒什麼好感。用更通俗市儈的語言來說,任何時代的任何人民,對於隻收稅不幹活的先生們,都不會有什麼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