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淺藍色光暈以她為中心,成圓擴散開,光暈中心,少女白色的衣袖無風自舞,翩躚若蝶,晝夜之間,重新睜開的雙眼的商白芙就已經恢複了完好的狀態,她站起了身來,默念了個除塵決,因為坐在地上從而變得灰撲撲了的衣服,就變回了原本的勝雪白衣。

“隻等了區區百年就碰到了一個適合你的肉身,你的運氣倒是不錯,青槐。”在商白芙,或者說邶青槐正找通往崖上的路的時候,被陣法符籙層層封印著的山洞裏,卻忽然傳出了一個低沉的男音,分明是很好聽的聲音,但大約是聲音的主人有太久不曾開口說話了,從而顯得有些僵硬和沙啞。

“如果我都算運氣不錯的話,想當初就不會差點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了。”承接了商白芙的記憶的邶青槐往黑漆漆的洞口裏看了看,雖然從那裏根本看不到什麼,即使她還隻是一縷神識的時候,也從來沒有突破過這個禁製,“還有,叫我商白芙吧,要不被別人聽到了我就麻煩了。”

“嗬,還有誰會來這個鬼地方嗎?”男子嗤笑了一聲,又是頓了半晌,才問,“你要去羽化門?”

“嗯。”商白芙點頭,“羽化門是六荒八合裏也屈指可數的名門正宗,混吃等死也得找個好地方啊。”

“……”洞府裏似是輕不可聞地低歎了口氣,裏麵那人又道,“我在這淩霄崖下被鎮壓了數千年,除了在洞府裏數數螞蟻和蟑螂外就找不到什麼事情做了,你這小丫頭雖然聒噪,到底也陪了我上百年,你我即是有緣,那我便送你一小玩意兒,免得你過段時間又被摧毀肉身,折返了來。”

“你就咒我吧,神君。”商白芙故作抱怨,但還是老老實實地伸出了手。

邶青槐肉身灰飛煙滅之時,就因緣落入了這淩霄崖下,掐指一算,她在這淩霄崖下也待了一百四十多年了,但時至今日,她也不知道洞府裏被鎮壓著的這人的名字。

也有拐彎抹角地問他怎麼稱呼,結果就被一句:“那你就叫我神君好了。”給打發了。

邶青槐並不知道這人是不是真的神君,但竟然有人合靈山之力,以血祭陣法設下禁製,被關押這人想必絕非凡物,那麼他送的東西也一定絕非凡品。

一小塊折射著陽光的銅片,從洞府裏飛出,然後徑直沒入了商白芙的胸口,心頭猛地一涼,緊接著,又恢複了原本的溫度。

商白芙詫異地按了按剛才銅片飛進去的那個位置:“那是什麼?”

“靈淵鏡的碎片。”裏麵那人解釋,“雖說我手裏就隻剩下這一小塊了,但也夠你保命用了,小心保管別讓人覬覦了去。還有,你既是奪舍重生,性子就不要像現在這樣懶散任性,被人看出你並非原身的話,有你受的。”

“我又不傻。”商白芙本想將頭上的簪子取下——那是原身的法器之一,但又想起這崖底不能用法術的商白芙動作頓了頓,雖然知道裏麵那人看不見,還是擺了擺手,“那我就先走了,神君,希望你能突破禁製,早點出來。”

在門口本就清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以後,看似黑漆漆的洞口內部,卻是別有洞天。

活水濤濤,珠光如晝。

清澈的水像是巨龍般盤踞在陣法中心的那個人周圍,上下騰飛著,隆隆的水聲聽起來就像是巨龍的咆哮。

上千把神兵利器圍繞著他緩慢旋舞,相連成了一片璀璨的白光,與用兩顆偌大的夜明珠做成的水龍眼睛交相輝映著,奪目生輝。

被水龍圍困著的,是一個白衣飄然的男子,銀絲極地,如同霜雪,俊美不凡的五官卻是一如冰雕般毫無情緒。

在聽到腳步聲遠離後,一直緊閉著雙眼的男子,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一隻是純到了極致的黑色,黑得像是墨點上去的一樣,而另一隻,卻是極其詭異的紅色,妖嬈得像是泛著血光。

如果邶青槐能見到他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男子身上穿著的暗紋白衣,和羽化門的門派道服相差無幾,唯一的區別就是雲芷蓉等人,身上的衣服,除了白外再無其他雜色,而男子身上穿的這件,在邊緣繡著紫色的細致花色。

“羽化門……嗎?”男子顏色極淡的唇彎了彎,似是在笑,但眼底卻分明沒什麼笑意。

再然後,他重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