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兒扭頭,張了張嘴。
他轉身往身後一群小蘿卜頭們掃眼而過,目光停在爛文的大妹臉上,這位小妹子曾經在村頭衝村尾呐喊,那聲娘喊得全村人的耳膜嗡嗡作響。
“大妹,你幫四哥個忙,衝周圍喊兩聲‘撿稻子咯,再不撿稻子就被別人撿光了咯’,有多大聲就喊多大聲。”
大妹是個剛滿九歲的小姑娘,皮膚白皙,外形似其母王氏。她疑惑地問:“四兒哥,這麼多人,為啥是我叫?”
四兒道:“這裏就數你聲音最好聽最嘹亮,難道你不擔心你哥哥被打傷嗎?你這麼一喊,他們著急稻子被人撿光,就不打了。”
大妹當然擔心哥哥被打傷,一聽隻要喊兩聲就可以幫到哥哥,於是放下籃子,兩手一叉小腰,扯開嗓門衝周圍的娃兒們大喊:“撿稻子咯!再不撿稻子就被別人撿光了咯!”
這一聲大喊,高亢嘹亮十足,猶如一隻老鷹展翅衝天,可謂是驚天動地,隱隱有餘音傳回在曠野上回旋。
好兒兄妹仨人身子一抖,腳步顫了顫,回頭一看,不但滾打在地上的人發愣停手,連周圍的娃兒們也被吼得發了呆。好兒佩服地看向那小姑娘,此女真乃河東獅吼,將來不知哪個兒郎有福,娶她回家做娘子?
四兒滿意地對大妹一笑,對同村的娃兒們大聲道:“大家都散了吧,有看熱鬧的時間勁兒,都撿得一袋子稻子了。”
這些娃兒們才如夢初醒般,一哄而散去。
四兒走過去,一手拉起黑五,一手拉起狗三,對打得灰頭土臉的幾人說道:“不就是撿稻子的芝麻小事,犯得著掐架嗎?這塊有人撿,就轉別塊田去,看看,就你們打架的功夫,多少人過來撿稻子了?陳員外家的稻田那麼多,就是你們一人一個田占著也撿不過來,這還有其他人家的田咧。都把身上的泥跟稻草拍拍,趕緊都撿稻子去。”
七八個人就轉頭四處看,果然,其他遠一些的田地裏,出現越來越多的娃兒們,挎著籃子,拎著袋子,埋頭撿稻子。眾娃兒都緊張著急起來,再也顧不得滾架了,不過口頭上還是不逞讓,彼此又互損了幾句,趕緊拎著家夥四散,撿稻子去了。
“那個出頭的叫肖英權,比四兒低一個班,小名叫瓦缸,我有一次聽他同伴喊的。”阿旺一邊撿稻子,一邊跟弟妹說道,“那個叫阿虎的,也是今年才念學的,跟我們一個班。其他的不認識了。”
好兒問道:“哥哥,你們一個班有多少人?瑤田私塾的學生多不多?”
“我們班十三個學生,四兒那班,原來有十七個,今年開學,有兩個不念了,聽說是家裏出不起錢了。其他兩個班的不大清楚。”阿旺說到這,想了想才繼續道,“瑤田私塾裏,大概有四十多個學生,不知道算不算多。”
“哥哥,我餓了,我們吃了早飯,再撿稻子好不好?”好兒摸摸小肚子,早上起來喝了一杯古蘭井水,其實還不餓,她是擔心這麼高溫的天氣,烙餅捂著會變味。
“好,我們吃了再撿稻子。”阿旺帶弟妹走到田埂邊上坐下,打開包裹烙餅的布,還帶著暖溫,遞給好兒、小樹各一張,自己也拿了一張吃起來。
吃完烙餅,兄妹仨沒有再分散,而是聚在一處撿稻子。夏天的太陽亮得刺眼,早晨的涼風早已無影無蹤,熱氣從四麵八方襲來,好兒的衣裳浸濕汗水貼在背上,脖子、手心都是汗,紅撲撲的小臉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撿稻子的活兒,一開始覺得有趣好玩,撿了一陣子,好兒就覺得壓力來了,因為老是要貓腰低頭或蹲著走,時間一長腰酸腿累脖子累眼睛累,手中的袋子也越來越沉,這對於才五歲的她來說,抵得上大人的收割稻子辛苦。
但是,看到袋子從空憋到鼓脹,一粒粒飽滿黃色的稻穀,想到可以為此節省買米的錢,好兒就用“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來激勵自己堅持。
直到三人手中的袋子、籃子都撿裝了滿滿的稻子,阿旺背著大袋子,好兒抱著小袋子,小樹雙手拎著大籃子,跟四兒他們說了聲不撿了,一前一後慢慢地往家方向走。
撿回來的稻子,去掉穀殼,足有四十二斤重,可把好兒兄妹仨高興地眉開眼笑,小樹就說明年還去撿稻子,要撿更多些的稻子回來。
溫氏給常家幫工三天,人手多,收割就快。歇了兩天,轉眼即到二十。
天不亮,溫氏就起來煮了一鍋菜絲肉粥。阿旺和小樹也跟著爬起來,洗臉漱口後,都去菜園子幫收摘菜蔬。好兒詳裝還在熟睡,等娘和哥哥們都去了菜園子,趕緊起來穿衣穿鞋,刷牙洗臉,進古蘭空間喝下一杯古蘭井水,再默念咒語進入玉千妝裏的農場倉庫。
種下的菜蔬在這三四天裏先後全部成熟,好兒每天都跑進空間收摘,晚上等大家都入睡,再接著幹上一兩個時辰。眼下,好兒把最後兩壟菜蔬收摘完畢,從空間出來,跑進菜園子,看見地頭堆了各種菜蔬,娘和哥哥還在收摘,忙問道:“娘,這大概有多少斤?”
簽訂合同文書的時候,貴順酒樓給了個數,第一次拉三百斤,因為他們有地窖,地窖裏放有足夠的冰塊,據蔣濤的說法,那地窖的溫度能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