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菁菁與前人撞了滿懷,她連連後退數步,看清來人麵容後一怔:“你是何人?”
明照施施然行禮:“奴喚明照,是九王贈於世子的姬妾。”
那日猛地來了許多人,霍菁菁勉勉強強記住幾個,對她沒甚印象。此後更沒到閣樓裏去過,不認識她實屬正常。
聞言霍菁菁恍然,抱臂沒有讓路的打算,冷眼睇她繞路一旁,“二兄尚未將你收房,我阿母也沒這個打算,女郎先別急著稱自己為妾,省得讓我二嫂聽了不痛快。”
明照腳步頓住,低頭應了聲“奴知錯”,快步離開忘機庭,遠遠看去仿佛受了委屈似的。
霍菁菁才不管明照情緒,舉步邁入庭中廊廡。她同宋瑜是一條船上的,凡事都為她考慮,沒有女人願意與旁人分享丈夫,誰都不例外。
行將邁入門檻,宋瑜正準備回去睡回籠覺,丫鬟通傳說四女郎來了。她折身回到正室,與霍菁菁正麵相迎,“怎麼這副表情?活生生欠了你幾百兩銀子一般。”
不怪宋瑜詫異,蓋因霍菁菁一臉凝重,露出不愉。她從來都是笑意盈盈,鮮少有這樣陰沉的模樣,是以宋瑜霎時間被她嚇了好大一跳。
霍菁菁上前握住宋瑜雙手,“方才離去的人,阿瑜知道她是什麼來曆嗎?你要仔細她們。”
宋瑜點點頭,旋即又搖頭,帶著她到內室矮榻上坐下,“統共七八個人,我並不清楚她們各自來曆,改日再命人調查一番。剛才離去的那個喚作明照,是平康坊出來的身份,因感念鴇母恩情是以想回去一趟。”
聞言霍菁菁不以為意地撇撇嘴,對她的說辭極為不信,“那地方吃人不吐骨頭,居然還有人願意回去。”
宋瑜也對這點頗為納罕,準備待章從回來再一問究竟。
霍菁菁環顧四周,不見霍川人影,“二兄呢?”
他一早就出門了,目下能找到才是怪事。宋瑜教下人準備糕點茶水,轉頭道:“他今日有事,約莫落日前回來。”
玫瑰酥清甜口,嚼在口中甚至能吃到花瓣。宋瑜的生活素來講究,吃的東西也是千挑萬選,茯苓製粉,合歡花熬粥,何首烏養,樣樣都是她親力親為。難怪養成如今冰肌玉骨的模樣,不是沒有原因的。
霍菁菁也想過學她這樣,惜性子懶惰,難以堅持不說,一樣樣下來早已沒了耐心,隻能作罷。她豔羨不已,該說的還是要說,“阿瑜,我同你關係好,是以這些事情從不想瞞你。方才我從阿母那裏出來,她有意為二兄納幾房妾室,就在閣樓的那幾名女郎中挑選。道是為了延續霍家香火,開枝散葉。”
霍家子嗣委實稀薄,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京城名門望族,哪個不是子女環繞,膝下成群,唯有廬陽侯統共就兩個兒子,其中一個英年早逝。
宋瑜怔怔地說不出話,入口的點心索然無味。雖早已猜到這一日會到來,未料想來的竟如此快,陳太後的話反倒給了旁人乘之機,任誰都能拿這個做借口,她根本無法辯駁。
她垂眸盯著塌沿,抬手揉了揉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樣讓人心疼,“我雖然知道這是常事,還是不願意。”
想獨占一個人,大抵是她的奢望。她不能任由此事生,思及此,宋瑜緊緊地捏起拳頭,必須得在陸氏有所行動前,尋個緣由將閣樓的那些女郎都打出去。
霍菁菁掏出絹帕給她點了點眼角,為怕她想不開,索性拿自己的事情做開導,“你比我幸福多了,起碼能夠跟大兄相守白頭。我卻隻能嫁給不喜歡的人,麵對一個陌生人,日後不知該是怎樣的水深火熱。”
語氣過於沉重,引起宋瑜重視,“這話什麼意思?母親不同意你和段郎君婚事,要將你嫁做旁人不成?”
霍菁菁苦笑一頷首,說不出的落寞,“她命人跟蹤我,現了我同段懷清的事,叫我把他的身份據實以報。我一五一十地說了,她卻嫌棄他的家世,教我從此以後斷絕來往,並有意將我許給七王。”
上回陳太後壽宴她沒參加,是以沒見過七王模樣。宋瑜努力在腦海中搜尋此人信息,隱約中記得是個身姿高挑,極為愛笑之人,同九王長得七八分相似。若能嫁去給七王當正妃,確實比跟著段懷清東奔西走要好,宋瑜將這個念頭擱在心中,沒有同霍菁菁講出。她對段懷清情有獨鍾,斷然不會再多看旁人一眼。
宋瑜隻得安慰她,“母親隻是那麼一說,事情如何尚未定下來,你若再爭取一番,結果如何還未知。”
霍菁菁懨懨地搖頭,很有幾分絕望,是宋瑜從未見過的模樣。她素來都是朝氣蓬勃,笑時仿佛漫山花開,能融入旁人心扉,與目下截然不同。“你不了解阿母,她決定的事情旁人休想改變,說再多都無用。若不是我時常出門,給她留下個壞印象,事情或許不會步入僵局,我真是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