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州府寄來家書,由旁人代筆,上頭說明案件纏身,近期無法歸家。言簡意賅地解釋了近況,卻對霍川近期行事一筆帶過,許是因為不便聲張。上頭沒有提到宋瑜一句話,更沒說何時回來,寥寥數語,簡潔明朗。
說不失望是假的,宋瑜將書信翻來覆去看了三兩遍,都沒找著有關自己的話語。她泄氣地將信紙扔回桌麵上,氣呼呼地埋怨,“還說要想我,都是假的。”
這都三個月過去了,杳無音訊!好不容易盼來一封家書,奈何沒有絲毫有用的消息,連字跡都是別人的。
她氣壞了,櫻粉唇瓣緊緊抿成一條線,烏瞳直勾勾地盯著南方:“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回來了!”說罷哼一哼,起身走回忘機庭,邁過門檻猶不消氣,折身回屋將信紙當中撕兩半,再撕兩半,就著通臂巨燭點燃殆盡。
門外霍菁菁將她一舉一動看在眼裏,撐著門框啞然失笑,“你是在跟二兄生氣,還是跟自己生氣?”
說實話,她也覺得霍川此舉委實過分了些。怎能這般敷衍呢,好歹問候一下宋瑜狀況,她現在懷有身孕,一舉一動都得小心翼翼,難道他就不擔心?
正堂內宋瑜背對著門口,頭微微耷拉著,看不見她表情,隻能看到她抬手拭了拭眼睛。霍菁菁斂去笑意,上前試圖安慰她,卻又不知從何開口,“阿瑜……”
宋瑜始終沒回頭,眼前視線模糊朦朧,濃密睫羽覆蓋住眼裏光華,晶瑩剔透的珠子掛在眼角,一顆顆順著下頷滴落。她許久才止住哭泣,強自鎮定,“我沒有事,就是有一些難過。”
許久轉身,她麵對霍菁菁展開嬌靨,“正好這些天府裏無事,我們抽空出去走一走吧?”
她約莫一個月沒有出府,自從大嫂喜得麟兒,幾乎每日宋瑜都跟兩個嬰孩纏膩一塊。安安最是活潑好動,同她分外親昵,雖然才一個月大,但看見她便會露出璨璨笑意,一雙眼睛彎如月牙兒,瞧著頗喜人。這兩個孩子,簡直要將人的心都融化了去,白白膩膩的一團,肉呼呼的,抱在懷裏便舍不得鬆手。
聞言霍菁菁驟然來了精神,她也是閑不住的性子,“前幾日建安候府送來請柬,建安候夫人在府中設家宴,邀請母親前往。你若是願意,後天我們一並去?”
屆時應當不少高門貴女到到場,宋瑜思量片刻,欣然同意,“好。”
左右在家中閑著無事,出去散散心情也好。她目下豐潤許多,但因前陣子太瘦,胖起來也不見多突兀,跟以往相差無幾。纖長玲瓏的身子,腹部微微隆起弧度,是最美的模樣。她本就纖細,骨骼小巧,現在這樣正正好,太瘦了反而顯得弱不禁風,教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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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桶裏花瓣泡了一層,軟軟地漂浮其中,蒸出沁人芬芳。宋瑜愜意地仰躺其中,闔目懶洋洋地小憩。聽人說懷孕期間皮膚會變差,是以她從來不敢放鬆,閑來無事便鑽研保養肌膚的方子,有些香料她如今不能使用,便讓底下丫鬟幫著嚐試。由是五個月之後,細白水嫩的皮膚非但沒變差,反而益漸膩滑細致,連帶著一幹丫鬟都沾光不少。
熱水將甜馨芳香從骨髓裏蒸出來,連宋瑜自個兒都能聞到身上散發的香味,她睜開濕潤烏瞳,皺起鼻子嗅了嗅。確實是變得越來越濃鬱,用薄羅的話說,來年開春就能招引蝴蝶了,這樣下去還得了?
她攢眉苦惱,無奈沒有法子,隻能任其發展下去。若生的是個閨女,會不會也同她一樣?
宋瑜好奇地摸了摸肚子,圓鼓鼓的肚皮像個繡球,靜靜地住著她的孩子。她抿唇喚丫鬟遞來衣裳,男女都好,她都一樣疼愛。隻是按照侯夫人的意思,最好一舉得男?
陸氏來過忘機庭幾趟,都是匆匆來去,臉色平淡,同麵對陳琴音時天差地別。她應當痛恨極了宋瑜,連帶著不喜歡她的孩子,蓋因她視線每落在宋瑜肚子上時,都是毫不掩飾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