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歸樂國,帝都鄴城。
不愧是百年帝都,寬闊的青石板路上,兩旁的酒肆茶樓日雜商鋪鱗次櫛比,街頭賣藝練雜耍的,推著獨輪車扛著扁擔賣新鮮蔬果的,街頭擺攤算命的……紛雜的人群,喧囂的吆喝聲勾勒出熱鬧的人間景象。
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緩緩駛入鄴城。
想起身後車裏歇息的女子,清風臉上神色不自覺流露出如春風般溫和的微笑,不知何時,隻要想起這個名字,臉上的笑意就再難隱藏住:方水清……
身為死士,多年的殘酷訓練,血液早已冰冷,再過殘忍之事,也難引起心緒波動,任何人的性命在他的眼裏都是輕賤的,並不比動物牲畜貴重多少,服從命令早已融入血液,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也會衝動,也會救人,做出如此不計後果衝動之事。
那日,按照計劃,取出早已藏匿好的女屍,偷梁換柱,將葉憐蓮偷換出來,火燒王府,快馬加鞭,一夜疾奔八百裏,終於離開險地,逃出生天。
途中小憩,清風將馬車安置在一處隱蔽僻靜之地,使著輕功快速采買了些食物飲水日用雜物,遠遠的,就看到一個纖細柔弱令人心憐的身影,迎著夕陽餘暉,安靜而立。
是藥三分毒,更何況如‘離魂’這般的虎狼之藥,服食‘離魂’前,葉憐蓮本就已是身虛體弱,再加上假死這些時日,三日未食水米,一路亡命奔波,身子更是虛弱不堪,這般硬撐著在馬車外吹冷風,簡直就是在找死!
可人這丫頭,莫不是在馬車中熟睡?沒見過這樣寵著丫頭的小姐,真是主子不像主子,丫頭不像丫頭。
莫名的,清風湧起一股怒氣,腳步聲不由得重了起來。葉憐蓮回轉頭來,微微一笑,麵色依舊蒼白如紙,但眼中的那抹欣喜歡快,就連身後金色的夕陽,萬千的餘暉,都成了點綴。
如此明媚雀躍的眼神,讓清風的心髒漏跳了兩拍。
葉憐蓮向清風深深一揖:“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清風趕緊扶起:“葉小姐,不必多禮,清風既然應承過助小姐出府,就必定守諾。”
葉憐蓮淡淡一笑,微微搖頭,麵色雖依舊蒼白,眼中歡快的神采卻讓人心動,“清風,你叫錯了。”
清風挑眉,叫王妃顯然不合時宜,叫名字又顯得太過輕浮。這‘葉小姐’還是自己斟酌了半天才覺得最為適合的。
葉憐蓮雙眼微眯,看著夕陽落日的餘暉,“曾經的葉憐蓮服食了毒公子的至毒離魂,已然離世,屍身更是被一把大火燒了個幹幹淨淨,從今以後,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葉憐蓮。”
清風心領神會:“敢問小姐芳名,可否賜教?”
“小女子方水清,歸樂鄴城人士。”
二人相視一笑。
很久以後,清風都一直記得,在那個帶著濃濃秋意,夕陽的餘暉,將整個山林遍染,那名女子站在夕陽中,美得如夢如幻,那清澈如水,璀璨如星的眼眸,帶著浴火重生的欣喜,對著自己微微一笑。
隻為了那一笑,一切,皆值得。
清風不自覺喃喃自語,臉上的神色愈見溫柔:方水清……
清風駕著馬車緩緩而行,忽見前方人潮湧動,越來越多的人擠進去旁觀,將道路圍個水泄不通,甚為熱鬧。
清風撫了撫額,有點頭痛,看來駕著馬車是沒辦法通行了,正要掉頭原路折回另尋他路尋客棧,方水清已經揭開了馬車布簾,好奇的看著前方湧動的人群,“前麵看起來好熱鬧,要不然我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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