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燈紅(1 / 2)

十一月,說不上是什麼寒風刺骨,然而我裹在層層塑裹裏的身子卻一直那麼冰涼,褲管裏掩埋的是我每天麻木行走的支配,我很怕冷,時不時雙腿總是碰觸到冰冷的牛仔褲,這總是讓我想起小時候仰著頭聽老師講他小時候是怎樣避嚴寒的,我也多想幾個人在一起,圍著圈,不停地從彼此身上得到溫暖。

然而這個風口,來來往往的都是那些每日裏見慣不怪的眼神,充滿著複雜的情緒,我很清楚他們都在想什麼——這妞還長得不錯,改天衣櫃前穿衣打扮,我的化妝技術就是這麼好,你決不會看見白天的我。哥幾個一定得去“光顧光顧”。

自打他們走進這條巷子,不停在道口徘徊,我就已經明白他們在想什麼。負責拉客的幾個姐妹每天無非就是在尋找這樣的人。

白天,我的裝扮不會讓別人發覺我的身份,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我也可以毫不擔心的在大街小巷穿行,我不知那天起我就喜歡上了這樣漫無目的的來回,做一個普通的人便是我感受到的最幸福的時刻。

夜晚,我像個演員,倚靠在窗邊,看著樓下一個個陸續走進來的男人,我開始在衣櫃前穿衣打扮,我的化妝技術就是這麼好,你決不會看見白天的我。

每天都會有清潔工來房間打掃,負責我房間打掃的劉姨從不正眼看我,她說,像我這樣的人就是白骨精,吸血鬼,誰惹上我,誰就會倒黴一輩子!我不能說什麼,事實上,我也是做著這樣的事一天天我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到最後我成了最被別人看不起的人?每天清晨,看著身邊躺著的人,一邊穿衣服,一邊扔給我一大遝鈔票,我就想吐,可是我也習慣了這樣的交易。

在這樣的交易中我過著奢侈的生活。

木桎上一次來,已經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那天,他被上司責罵,來到我這兒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兩點了,一身酒氣紮進被子裏,說了一夜的胡話,嘴裏不停地念著一個女人的名字——凇雪。木桎從前告訴過我,凇雪是他女朋友,他很愛她,但她卻不能常在他身邊,木桎的工作也很忙,彼此都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對方,偶爾通電話,也隻是聊聊工作,就這樣,他們在一起五年。我躺在木桎的懷裏,聽他訴說著他和他深愛的人,木桎絲毫沒有覺察到我悄悄地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這條巷子裏的人大多從鄉下來或是生活無所依的,才會走上這條路。她們要的隻是足夠的物質去填補精神的空虛。

而我,是曾有一片大好前程的高材生。可這些都不夠,我隻想墮落!報複!然後草草了解此生,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了吧,每個人都過著自己的生活,而我隻是當中的一根刺。

日子就像老唱片機,吱吱歪歪波動著它的旋律,有種沉悶,混雜的空氣伴著樂章在四處蔓延。

我關了燈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天空,夜空是靜的,然而它的下麵,人們是那麼的不安分。

樓下傳來一陣叫罵聲,想又是喝醉的人在鬧事了。聲音越來越大,姐妹們都紛紛去樓下看究竟,我透過窗,看見阿飄和另外幾個姐妹正在門口撕打起來,中央夾雜著一個礙眼的男人。

阿飄是我剛來的時候認識的第一個姐妹,她說這個很來錢,就是他媽的惹事,不然她就是三個孩子的媽了,可這一幹又真是脫不了手,她也沒什麼文化,除了這個她幾乎不可以再做別的,就算有天不幹了,在這之前也得掙夠錢,可這錢呀,有了又沒有了,還不就他媽的一輩子作踐自己。

我下了樓,門口已經圍得透不過氣了。

人家說女人就是長舌婦,何況這一堆一棒打下去還不死個百把。剛走近人群,幾個好管閑事的就圍上來:“你那個姐妹阿飄呀,跟銀紅搶男人,不就個男人嘛,你看你那姐妹,想要這街上還不抓個百把呀!”我拉開周圍的人,銀紅的幾個姐妹正撕扯著阿飄的衣服,那男的摟著銀紅說:“唉,算了吧,看她也受夠了。”阿飄瞪了他一眼,男人立馬住了嘴。我走上去給了他一耳摑子,然後狠狠地地踹了他一腳,銀紅嗖一身伸手就向我打過來,卻被一隻更有力的手給握住了懸在半空,木桎死死地瞪著她,銀紅拽上旁邊的男人走進樓裏,她的姐妹跟在後麵。

我攙著阿飄去了房裏,木桎也跟著走了進來,一場所謂的爭鬥就這麼結素,其實這樣是時常發生的,在這兒呆了那麼多年,本該可以習以為常的,可是阿飄對我的有特殊意義,攪和進了這樣的無謂的爭鬥,看來和銀紅以後很難相處了,不過這樣的地方,記仇與否根本不在於情感的裂缺,在這裏,一切都是利益在驅使。

阿飄的衣服被撕破了,手臂上多了幾道被指甲劃傷的血痕,臉上卻被印上了五個手指印,除此也沒有其他傷了,她們下手病不重。阿飄抱著我哭了許久後,趕走了木桎又換好了衣服,補了補妝衝我狠狠地說:“他媽的,這女人今天壞老娘財路,不行,我得賺回來!”阿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很明白她不需要我太多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