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長睫,遮住了眼底細碎的光,而濃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平靜的道,“上完這學期,我就不去上學了,我找了一份工作”
裴安的表情慢慢僵硬,許久他的臉漲的通紅,“為什麼不念書了,明明你的成績很好”
裴煦沒說話
裴安眼睛通紅,咬牙切齒的衝進裏屋,抓起一兜子藥,發泄般一股腦的全扔到了地上,“都是因為我的病,要吃藥是不是,你成績比我好,不行,我去打工,我去掙錢。我不要上學了”
他縱使年紀不大,可是心思敏銳,明明裴煦每次做題的時候,眼底還帶著輕鬆的光芒,甚至經常挑燈夜讀,絕對不可能厭學,那麼隻有一種可能——因為錢。
飯桌前的裴煦終於起身,他放下手中的碗筷,走進裏屋。
“裴安”,少年冷冷的開口。
裴安愣了愣,從他記事起,小時候裴煦還會喊他弟弟,自從知道他們不是親兄弟,就一直喊他安安, 這還是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他。
裴煦慢慢蹲下來,撿起地上的瓶瓶罐罐,指尖輕輕擦去上麵的浮灰,裝回袋子裏係好。
才抬眸看一眼裴安,他說,“不要糟蹋了藥”
裴安站在那裏,低頭一個勁兒的掉眼淚。
裴煦將藥放好,又轉回堂屋,繼續吃完了那剩下半碗飯,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始終很平靜,仿佛不能完成學業,也不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
反而是裴安,咬著牙關,滿臉淚水。
此時他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出生,為什麼和裴煦相差了九歲,為什麼不是一歲或者兩歲,這樣他也可以理直氣壯的站在裴煦麵前,說,自己也可以養家糊口。
可是裴安不知道,這相差的九年時光,是裴煦這輩子享受過唯一的溫情時刻,未來再苦再累,他都認了。
等月亮爬上天幕,裴安小朋友在睡夢中還在抽噎,裴煦替他掖了掖被子,退出了房間。
生活就像一團浸了水的棉花,捂的他胸口窒悶,呼吸也漸漸困難了,他看著窗外的月亮和似水的夜,眼角漸漸沁出淚水,緩緩閉上眼睛。
窗簾還是開著,這樣院裏亮了,起風了,落雨了,他想這樣看的更清楚一些。
從那天以後,幾天送裴安回家都沒有看到過裴煦的身影,他好像很忙,而裴安小朋友也是悶悶不樂的總喜歡對著窗外發呆,下課連最喜歡的打彈珠都不去玩了。
不知道這對兄弟到底怎麼了,夏晚問這個小家夥又怎麼都不說,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嘴巴嚴實著呢!
夜燈下
夏晚撐著腦袋,搗鼓著手機,手機卡都重新安裝了三次了,還是沒有反應,好像進入了什麼特殊空間,信號都被屏蔽了一般。
房門被扣響了幾聲。
夏晚收了手機去開門,“怎麼了?許主任,有事嗎?”
許燕春進門,坐在床沿邊,“我這周末回去有點事,學校這邊要你多幫忙照看一下了”
“可以啊”,夏晚答應的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