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看著路明非逐漸拉長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的盡頭，熾金的瞳孔忽明忽暗。
“誰會愛上一個區區的混血種啊，我可是龍王耶夢加得。”
隻是夏彌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她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宛如低聲呢喃。
此刻她眸中璀璨如黃金的光芒已經消逝，隻留下兩顆如黑琉璃純淨的幽深眼瞳。
“還有，明明約會最好的地方就是電影院，水族館，和摩天輪。”
雖是如此說，但夏彌還是打開了路明非給她的白紙，紙上是大片的空白，折痕的中心處用標準的正楷寫著四個字。
“仕蘭中學。”
路明非走出了這家同時為普通人和混血種提供服務的醫院，天邊的夕陽已然開始下沉，但它垂暮的光依舊將視線所及的街道全都鋪滿。
許多人從他身旁穿行而過，向裏走的是去看病，向外走是病好，而路明非抬眸，視線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芬格爾背靠在醫院門前那棵曆史悠久的銀杏樹下，他低著頭，枯黃的銀杏葉飄過他身旁，又打著旋緩緩落在泥土上。
路明非向芬格爾走去，當他走近才看清楚，芬格爾的嘴裏含著一支煙，那支煙皺巴巴的，但卻沒有點燃，而他低著頭，目光不知道放在了何處。
“芬格爾師兄。”
路明非的腳觸及落在地上的銀杏葉，芬格爾也轉頭向路明非看來。
“看完他們了。”
“看完了，夏彌一直都在，楚師兄的傷勢也快好了。”
芬格爾站直身體，同時將嘴裏含著的那支煙拿下放進了自己衣服的外包裏。
“你覺得他們兩個會成嗎？一個混血種，一個龍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組合。”
路明非聳聳肩，隨即轉身看向楚子航病房的方向，但他沒有看到，那個方向被一棟突兀而出的樓擋住了。
“我也不知道，或許他們會成功，或許會失敗，但是總應該懷揣美好的願景，祝有情人終成眷屬。”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對師兄和夏彌的撮合是否有用，在愛上之前就已有各自的立場，他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誰也不會知道。
感情是世界上最捉摸不定的東西，愛與恨相互轉換的速度甚至比光的速度還要快。
但是總要心懷希望，因為他也想要師兄這一次不會有不可釋懷的遺憾。
“有情人終成眷屬，中國人真的很會安慰人，不過如果真是那樣的結局，對楚會長來說，會是最好的結局吧。”
芬格爾突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撿起了他注視良久的那片殘缺一半的銀杏葉。
“師弟，你說我能在這裏找到它殘缺的另一半嗎。”
路明非看著那片銀杏葉上殘缺的痕跡，以及鋪滿這片區域的銀杏葉，誰也不會知道它殘缺的另一半在哪裏。
“師兄。”
路明非向前再走幾步，從芬格爾的手中接過那片殘缺的銀杏葉，然後將它舉起迎著夕陽的餘光。
銀杏葉的影子映在路明非的臉上，微風輕起，葉影在臉頰上搖動，夕陽的餘光在搖晃間落進了路明非的眼睛裏。
芬格爾不會問這種問題，不論在任何時候，他都不適合這麼文藝的問題。
所以當他提出這個問題時，路明非清晰地明白，這是芬格爾思念的具象化。
“我不知道，師兄，這片銀杏葉誰也不會知道殘缺的另一半會在哪裏，或許早已腐蝕，或許被昆蟲啃食，又或許已經被掃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