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看清石門的一刹那，我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句由古代文字組成的話——“思無邪”。“思無邪？”“在看什麼？”“隨便翻翻唄，你又不陪我。”“這幾天事情比較多，等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就四處去走走。”“真的？”“自然。”“嘿嘿，這次一定要帶夠盤纏。”“嗯。”隨手拿過懷中人的竹簡。“《詩》？”“你書房裏的。笑什麼？”“《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笑吟吟的低聲說道。“呃……又欺負我！”“哈哈。”我扶著牆，搖了搖昏沉沉的頭，揮之不去的笑聲在耳邊回蕩。左肩上的麒麟紋身全部顯現出來，右手不自覺的鬆開了握住的刀，在空氣中劃著。鮮血觸碰在沉重的石門上，勾勒出古樸的條紋。“哢嗒”機關開啟。石門緩緩打開，一股悠悠的香氣從裏麵傳來，我一步一步走了進去點燃了長明燈之後，整個石室展現在我的眼前。這裏……從牆壁上的雕刻，石室正中紫檀木的床上還沒有腐爛的織物，銅製的器皿……這不是西周時期的，走上前，摩挲著床上破碎的帛衣。戰國。頭疼，抱住頭，洶湧而至的疼痛感讓我想起了當年失憶後想要拚命想起自己名字的時候那樣的疼痛。倒在木質的大床上，殘留的似花非花的香氣奇跡般的平和我的刺痛感，呼吸慢慢平穩。這時候我看見床頭枕頭下似乎壓著什麼。伸過手，拿出那卷東西。一卷書冊。展開帛書，我仔細分辨著上麵戰國時期的文字。越往後看我的呼吸越急促，雙手不停的顫抖著，腦海裏有什麼想要衝破灰色的禁製。青色的麒麟開始灼燒皮膚，心髒鼓噪的幾欲發狂，按住心髒所在的胸膛，手指在紫檀的床沿上留下了印跡。腦中的殘像鋪天蓋地，無數的聲音交織成網，混亂中，有個白衣男子翩然而來，對著我好像在說什麼，在我想要看清他的時候，白影渙散開來飄渺遠去。“……麒……麟……”“呼……”過了幾分鍾，所有的幻象消失了，我一邊喘息著一邊站了起來，我現在肯定了。我曾經來過這裏。那麼是什麼時候？為什麼先前一點記憶都沒有？是不是真的和二十年前的事有關？“砰——”一聲槍響。是從與這裏平行的地方傳來的！我提著刀，衝了出去。在石道上曲折了幾個彎，看見了一處略大的洞，裏麵傳來一股奇怪的味道，敲了敲牆，後麵大部分竟是空的，提刀去鑿。“咯咯”身後突然響起了剛才消失的聲音，回頭，血屍那隻有眼白的眼睛正緊緊盯著我。不能讓它傷害他！平淡無波的眼睛裏殺氣開始聚集……提著血屍的頭顱，我鑽進了牆上的通道。出了洞口，麵對的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岩洞，月光從頂上的縫隙裏照進來。借著月光，我看清了那幾個人站在樹邊不知道在看什麼。往前走，聽見了胖子的笑聲，在他伸出手的時候，我從他們中間的縫隙看見了裏麵的東西——玉俑。胖子似乎是想要將那玉俑脫下來。眼中精光一閃，手中的刀就飛了出去。他怎麼敢碰“他”？！吳三省反應到快，一腳將胖子踢了出去，他們都讓了開來。我看清了那具玉俑。怎麼回事？！怎麼不是“他”？！隻一眼，我便知道了，那裏麵的不是那個帛書上所記載的，我在石室裏見到的幻影。心裏湧起一股難以壓抑的憤怒，同時擔憂的心情浮現。那現在“他”在哪裏？我想要找到“他”！我一步一步走上台階，步履有些蹣跚，巨大的悔恨在我的靈台裏盤桓，是我害死了“他”？我看著那隻棺材，對其他的人擺擺手，“讓開。“你他娘的剛才幹什麼？”胖子在一旁大罵到。幹什麼？！心裏惡意的念頭忍不住一個接一個的向上冒，腦子裏嗡嗡作響。“殺你。”瞪了他一眼，希望他不要再來招惹我，否則……扭頭看著那具屍體。“這具血屍就是這玉俑的上一個主人。”我示意他們看看我手中的頭顱，“隻有在蛻皮的時候才可以將玉俑脫下，你這麼一拉，裏麵的馬上就要起屍，我們全都要死在這裏。”我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心裏還是想要將玉俑留下，也許可以找到“他”，也許現在可以救得了“他”，也許……走到屍體旁邊，盯著它的臉，厭惡的感情湧動，握緊了拳，聽見了骨頭“哢哢”的聲音。掃視完棺槨上的青銅銘文，再次冷冷的看著它，它似乎在抖動。是在害怕嗎？單音節的冷哼聲被我吐了出來，猛的伸出手，扼住了它的脖子，將它提出了棺材。那屍體發出了一聲尖叫，大幅度的抖動起來。“你活得夠久了，可以死了。”似乎不是我在說話，像是千年前回蕩的聲音，從我口中溢出。手上一用力，一聲骨頭的爆裂。將那屍體往地上一扔，看著那玉俑，一股莫名悲傷的氣息籠罩上了我。我記不得我是誰，記不起從前的一切，隻憑著一個看不清麵目的影子，我真的可以找到那個“他”？我該做什麼？這時，吳邪突然上來拉住了，在他的手碰上的我胳膊的時候，一股暖流傳了過來，僵硬的內裏開始工作。“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和這魯殤王有什麼深仇大恨？”我看著他。魯殤王？裏麵的那個人本來就不會是魯殤王。我確信，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他睜大眼睛，瞪著我，清澈的幾可見底。呼吸一滯，我曾經見過這個眼神！在很久之前的醫院，當我拚命回憶的時候，記憶裏總有一雙清澈的眼睛，僅僅剩下一雙眼睛。他看著我，用眼神催促著。良久，“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吳邪一愣，“我……”胖子不服氣的叫道：“這是什麼道理，我們辛辛苦苦下到這個墓裏來，好不容易開了這個棺材，你二話不說就把屍體掐死，**的至少也應該給我們交代一聲。”我看了一眼屍體，再看看那血屍頭顱，指著一隻紫玉匣子。“你們要知道的一切，都在那匣子裏。”那裏麵應該沒有任何東西，因為……我坐在玉床上，想起了那間多出來的石室。他們過去拿出那盒子，然後打了開來。裏麵有一卷鑲金黃絲帛。咦？我看著吳邪和吳三省將帛書拿出來坐在我的身邊。吳邪看見古文字，一頭鑽了進去，而吳三省……眼睛裏似乎有算計的光。等吳邪說完那兩個故事，我倒覺得這東西可能真的是吳三省放進去的。“那個鐵麵先生最後到底是什麼結局，這裏好像並沒有提到，難道他也殉葬死了？”吳邪提出了一個疑問。吳三省搖頭，“這種人非常聰明，應該早就料到魯殤王會殺人滅口，應該不會愚忠的為他陪葬。”聽到這句話，厭惡的感覺有浮現在心頭，愚忠？“他當然不會，因為到最後，躺進玉俑的，早就不是那個人，而是他自己。”